穿成男配长子(85)
“别带过来,就坐那,对,可以了。”
南若隔着桌子挥挥手,叫坐到离他两米远。
“说吧。”他翻开纸笔和气道。
黄宁明显消极抵抗,一声不吭。
南若也不生气,道:“要不我给你提个醒?”他抽出压在下面的几页纸,“十六年九月,你托族人为你修缮江南祖宅,前前后后修了有一年,里头园林流水应有尽有,虽说宅子不大,花草水石江南也遍地,可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也得三千两往上,还有你悄悄叫人置办的两套黄花梨家具,计五千八百八十八两,这还不算运送回去的费用。”
“还有,十七年三月春祭,购宝石头面两套合计一千两,六月购避暑别庄一座价值八千两……”
林林总总念下来,只纸上记载的便有十万两有余。
南若放下纸,双手交握在桌上:“说吧。”
一个普通耕读出身的翰林编修,怎么忽然就发了财,燕朝又没有彩票。
黄宁不知是热的还是如何,额头满是汗,辩解道:“修祖宅的银子是我这十年攒下来的,我族中有人行商,我中举后他们来投,得我庇护每年自会送来银钱,那别庄也是旁人送的……”
南若挑眉:“你族人行得什么商?投得哪家商会?我可有听过名字?想来黄编修也知道,本千户商贾出身,对商颇有了解。”
黄编修嘴唇翕动又不吭声了。
南若也不着急,笑道:“你慢慢想,我不急。”招手叫金龙去帮他端午餐上来。
不一会儿金龙打头,后头跟着四个厨房小厮,每人都抱着一个托盘,一下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南若由家丁伺候着洗了手,过来一瞧,笑道:“不错,天热正该吃凉面。”
四个托盘,小的整齐码着煮好凉过的面条,闪着诱人的油光,另三个稍大些的一个摆着开水烫过的时令青菜,分盘摆得满满当当,一个是切好成丝的拌菜和切成丁的咸菜,剩下的那个摆着调料,厨房知道他喜好酸辣口,偏甜酱便没有摆上来。
南若从金龙手里接了碗筷很快给自己拌了一碗,挑起一筷子,红油辣椒拌着芝麻,香味一下便冲了出来。
黄宁抿了抿干涩的唇。
碗只巴掌大,南若不消片刻便吃完了,斯文又优雅,没有发出半丝声响,直白点说吃的不香,没办法,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两口就吸光一碗泡面的宅男,小若谷从皇家学来的用餐礼仪叫他没法放肆。
“去,都端碗过来在这吃。”
一声令下,四个家丁和两个守门的校尉都叫进来,一圈坐在黄宁面前吃。
顿时呲溜吸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尤其金龙正是半大小子能吃的时候,吃得那叫一个香。
南若瞧着他都多吃了两碗,何况被关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黄宁,不住吞咽口水。
吃完面,南若又叫人端了冰奶茶来,专门叫用玻璃杯装着,一个个面对黄宁抱着瓶喝。
黄宁虽耕读出身,可自小展露读书天分后就没吃过苦,家中吃的用的都先紧着他,哪里像眼下这样饿过肚子,他闭上眼睛不看,可声音就在耳边挥之不去,嘴里口水疯狂分泌,快要崩溃,却又抱着一丝希望苦苦熬着。
南若也不管他,已经悠闲在旁看起了书,他坐在窗户旁有风不时吹过,旁边又放着冰鉴,黄宁就不行了,热的满身大汗。
“给他喂杯水,别渴死了冤枉咱们銮仪卫使酷刑。”
金龙端了杯水给他,还是盐水。
黄宁不吭声南若便陪他耗着,晚饭时中午的情形又来了一遍,黄宁眼神已经开始发虚。
这回他想耗南若却不陪他了,叫人将他带回小黑屋,第二天继续,黄宁依旧嘴硬,不过眼瞧着快要撑不住,第三日南若赶了个早,天蒙蒙亮便将人带上来。
“黄编修昨夜睡得可好?如何,可想好该怎么说了?”
南若挥退家丁,对满脸憔悴的黄宁温和一笑
黄编修看他的目光如见恶鬼,连续三日只喝水叫他快要虚脱,抖着嗓子道:“你不是人,你虐待官员,我要向陛下上书……”
南若诧异:“这话从何说起,黄编修可不能随口诬蔑人,本千户何时叫人虐待过你,本千户可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便是去御前对峙本千户也不怕,大可叫太医来验一验,看看是谁血口喷人。”
“你……”黄宁气得嘴唇哆嗦。
没了外人,南若姿态闲适地活动着肩膀,语气懒散道:“黄编修若指望你背后的人来赎你怕是想多了,你贪墨之事证据确凿,本千户前日便已经禀明了圣上,你老师容相也在当日便派人来知会本千户不会徇私。”
他挑眉一笑,痞气十足,眼里透着明晃晃的顽劣恶意:“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黄宁颤声:“胡说,若是真的你为何不早说……”
南若:“你没有问啊。”
一脸你不开口问我怎么回答的无辜。
黄宁绷了三天的弦霎时断了。
南若双手交握搭在桌上,下巴抵上去凑近黄宁,天还未全亮,屋子里点了灯,晕黄的灯光在他脸上照出几分蛊惑的意味。
他轻声道:“只要你说出背后那人是谁便算戴罪立功,我可以在圣上面前为你说情。”
“我猜你只是一个中间人,他们两头不愿有牵扯,便拉你进来充当联络人,是不是?”
黄宁舔了舔干裂的唇,半晌才艰涩开口:“是……”
南若声音愈发轻缓:“那这两头都是谁呢?他们找你当中间人,便是做好了出事便将你抛弃的准备,如今你落难,他们可都无动于衷。”
黄宁眼里掠过愤然。
南若不紧不慢:“你家人我已经叫人保护起来,放心,还没有銮仪卫保不下来的人。”
黄宁颓然道:“我……我不知……”
他只是中间人,只听指示做一些事,旁的他一概不知。
“凡是有迹可循,便是蛛丝马迹也能推理出一二,难道你就没有好奇过,没有想过?”南若目露鼓励。
黄宁迟疑。
南若引导:“从你手中经过怕不止十万,能源源不断拿出如此多银子怕只有南方豪商……”
黄宁似明白了什么,开口道:“我确有猜测,其中有件事我后来发觉邸报中有提及相关。”
南若目光鼓励他继续说。
黄宁咽了口口水,道:“是谁我不知,我只猜应与江南织造局有关……”
南若目光一亮。
成了!
第六十八章 震惊
六十八
记录完口供, 南若毫不迟疑直奔皇宫。
有了这份口供便有了调查江南织造局的理由,这一次他要他们不死也脱层皮!
当年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离开江南时他便在心中发下誓言, 若有朝一日手握权柄,一定要为杨焘讨个公道。
这些年他没有一刻忘记,私下暗暗调查织造局相关秘闻, 黄宁是他早就揪出来的一条鱼,只是时机未到,一来他爬得还不够高,二来永昭帝没有动江南的意思。
如今两者齐了,虽他只是个千户, 可天子宠臣又凶名赫赫,便是对上容相也不虚, 永昭帝也在他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下对江南起了再次整顿的心。
太子入朝不久他便看明白了, 永昭帝这是抬起太子来压倒郑皇后的名声势力,毕竟只要太子屹立不倒,从礼法上荣王便没有一丝机会,在此世世俗眼光中, 荣王没有机会便代表郑皇后没有机会。
如今三方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永昭帝和郑皇后互相利用又互相牵制, 永昭帝独宠郑皇后给她荣耀脸面, 郑皇后养废荣王降低永昭帝的疑心,太子能力出众受人推崇却自身有问题至今无子嗣。
这里头最纠结的莫过于永昭帝。
南若如今渐渐能摸到一些他的想法,他是看重的太子的, 昔年给太子选择老师也确实费了心思,可又不知为何,许是因为太子的病,他总若有似无地打压太子,但打压完后又总会换其它补偿回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叫人在旁看着都替他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