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长子(120)
永昭帝闭了闭眼:“是,朕看到了。”
太子起身:“时间不早,父皇今日受了惊吓早些歇息,周保,送荣王与长乐去东宫,皇后……”
他顿了下:“椒房殿还是大理寺监牢选一个吧。”
“成王败寇,我岂有得选?”郑繁一哂,“我还想活命,自然得识时务些,也好,比起夏侯俨,这些功绩我宁愿送给你。”
太子并没有给她具体承诺,只摆手叫人带她回椒房殿:“明日再谈。”
荣王带上失魂落魄的长乐顺从离去。
南若看了眼郑繁的背影,敛目掩去了眼中的所有情绪。
太子叫陌寒殇给永昭帝诊了脉,极其孝顺的亲自记录下脉案,又亲自服侍他喝下助眠的汤药,为他掖上被角。
待走出帷幔,一把抓起南若的手,近乎急促的跌撞进隔壁,门一关上,似失了全部力气,栽倒下来,浑身颤抖。
南若忙抱住他在地上半跪下来,顺着他的脊背安抚:“没事,没事,我在……”
换来太子死死将他箍住,仿佛要嵌入身体里。
“你……”想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道,“我和父皇不一样。”
南若心头一跳。
太子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等情绪平复松开了他,深深看了他一眼离去,外头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们,今夜只是一个开始。
南若重新回到永昭帝床边,守着他直到天亮,等他醒来,他轻声道:“陛下写一道圣旨给臣吧。”
第九十九章 各方
九十九
永昭二十年上元夜, 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漫长的一夜。
受邀来御苑的命妇小娘子们毫无防备被郑繁诓骗关了起来,她们大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娇娘子, 纵使有人心智手段都不浅, 可面对举枪持刀的绝对武力,也只能识时务顺从。
所幸没多久东宫属官便带着禁军将她们救了出来。
命妇们战战兢兢被护送回府,包括公主郡主们在内, 全送出了皇宫。
男宾这边要比她们狼狈许多,衡王想伺机铲除永昭帝御下的忠臣,比如容相便首当其冲,若非太子派人护得及时,不止是双腿受伤, 其他朝臣便没有这么幸运,一些官员包括勋贵当场毙命, 还有一些被混乱牵连意外身亡, 受伤的也有不少。
都需太子出面安抚解决。
傅卓谢元崇等东宫属官带五城兵马司巡游街道把守城门,以防有人趁机作乱,同时抓捕衡王藏在城中的部下。
南若虽守在永昭帝床前,但銮仪卫并没有闲着, 太子负责收拾衡王的人手,銮仪卫则负责抓捕郑繁相关官员, 譬如作为她和衡王沟通桥梁的建昌侯, 包括其子孙和礼,一道被关入镇抚司,等永昭帝醒来再做发落。
皇后谋逆一事并未传播出去, 一来是太子的命令,二来也是在场诸官不愿说出口,难道要说皇帝的功绩来自皇后,皇后一个女流想称帝?对根深蒂固男尊女卑的他们而言,简直荒唐,压根不能接受,更别说传播出去,一个个不用太子吩咐都闭紧了嘴巴,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外头便只知今夜是衡王作乱,纵使心中有疑惑也都压了下去,谋逆一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各家纷纷闭门谢客扎紧篱笆。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
容相双腿不便挪动,暂且留在了御苑,他对守在门口的一排内侍视若无睹,捧着书册神色自若。
周保将方才紫宸殿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听到皇后自爆来历这段,他神情怔了怔,原来此繁非彼凡,原来如此。
“……殿下叮嘱叫相爷安心养病,圣上还念叨着相爷,等着相爷去开导。”
容相翻书的手顿了顿,道:“公公告诉殿下,臣明白。”
周保行礼离去。
容相捧着书册半晌没有看进去一页。
他对郑繁动过心的。
那年他与还是太子的圣上去江南,不幸遇到疫病被困城中,郑繁带着陌寒殇赶来,坚持进入疫区救治,又冒着被追杀的风险揭发地方官员隐匿疫情。
城墙上圣上问她为何如此辛劳奔波,她的回答至今叫他震耳发聩。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哪怕后来起了怀疑,也难忘那一刻她迎着朝阳熠熠生辉的双眸。
那时他此生唯一一次的心动。
或许正因震撼太深,后来失望的落差才越大。
原来不是什么仙妖鬼怪,也不是什么仙人梦授,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原来如此。
现代……
他咀嚼着这个词,一时对那个有着瑰丽诗篇与没有皇帝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南宫府。
南宫云林一口气喝完茶,由丫鬟伺候着脱了凌乱的外衫,甩掉靴子缩进软软的沙发里,长舒了口气。
“快,叫人备水,爷要泡澡。”
赵圆山忙张罗起来。
他闭着眼,享受着丫鬟的按摩,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脑子里乱糟糟,一时是方才御苑的乱境,一时是周保来跟他说的那些话。
郑凡儿不是郑凡儿,是郑繁。
什么现代什么古代。
是,当初确实是他用了些手段,将郑凡儿、哦是郑繁,推到了圣上面前,可他对她并非全是利用,他动过真心的。
商贾地位低下,即便他是皇商,在勋贵官宦眼中也要低一等,便是妻子赵氏,也是见了他这张脸被他甜言哄着才收了偏见。
可郑繁不是,她从未用那种目光看他,他见过的大家千金中,郑繁是唯一一个,以往不论多么和善温慧的小娘子,总会露出或许连她们自个都觉察不到的轻视。
郑繁看他与看那些官宦公子并无区别,她从未因他是商人而轻看他,还对他行商称赞有加,言辞凿凿说出了一番国富裕民的论调。
他那时的震撼至今记忆犹新,想着世上怎会有如此懂他的人。
但也正因为这番论调,叫他意识到他守不住她。
他承认他的卑鄙,将喜欢的女子亲自送到主子面前,他期望着圣上和郑繁不会对彼此心动,圣上只将郑繁当做幕僚招揽,可事实恰恰朝着他不希望的方向奔去。
他清楚这场姻缘背后的不堪,所以心中愧疚,这些年他甘愿做被人嘲讽的谄媚小人,对荣王与长乐也好过亲子,哪怕发觉郑繁名不副实,也并未像容相那般疏远。
想到容相,他磨了磨牙根,老狐狸奸诈的很,他分明看到是他自己故意叫刀砍到腿上,这厮就算不是提早知道了什么,也绝对猜到了有诈,一招苦肉计把自己撇出去,不管圣上他们怎么斗,也波及不到容家。
如今太子胜了,老狐狸只怕更得意了,以太子的品性他这个丞相还会稳稳当当,奸,太奸了。
想到容相那血淋淋的大腿,忍不住嘶了一声,老狐狸够狠,他可对自己下不了这个狠手。
赵圆山凑过来:“老爷,要小的派人到门口候着大爷吗?”
“不用。”南宫云林咬了咬牙,“你们大爷出息着呢,哪需咱们操心!”
他见了周保才明白过来,老大竟不知什么时候跟太子搭上了关系,亏他在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白操心了。
也亏得太子胜了,不然他肯定要被气死。
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想了半天想不出蛛丝马迹,只得放弃,打算等栀奴回来再问他。
东宫。
被内侍们护着早早躲过来的夏侯淳正和堂兄夏侯沛相觑无言。
夏侯沛倒是自在,翘着二郎腿剥松子吃,半晌无语道:“看够了没?”
“没。”夏侯淳诚实道,一脸再叫我缓一缓的表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衡王伯竟然会造反。
他印象里衡王伯素来胆小怕事,据说当年十多个皇子争位,他是第一个撒手放弃的,到了封地一直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庶务全都甩手交给属下,哪曾想竟然会造反。
而眼前的沛堂兄更叫他震惊。
他记忆力的沛堂兄腼腆寡言,总是跟在澎堂兄身边,没想到竟早就投了太子,还能隐忍谋划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