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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里其他人家也燃起了炊烟, 有的在催促孩子赶紧吃饭去上学, 有的在抱怨天气冷不想起床, 有的......正在发起床气。
宋灵舒本身也是有起床气的，但现在生活压弯了她的腰，不得不起早床开始一天的生计。
她看着闷闷不乐的赵嘉佳，问道：“怎、怎么了？”
赵嘉佳烦躁地将作业扔进书包：“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啊？”
又来了, 时不时都在讨论生命意义的人她又来了。
“这么冷的天还要早起, 教室里冷得跟个冰窖一样, 字都写不了了, 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赵嘉佳抱怨了一通，拿上宋灵舒给她的馒头, 一路骂骂咧咧地去上学了。
宋灵舒望着她的背影，站在门口笑个不停。嗯，有点可爱啊。
教室里的人都把手揣在兜里, 或者压在腿下面, 反正是能不写字就不写字。大家都备着一个白酒瓶子，从家里装瓶热水，可以用来捂手, 但是坚持不了多久。
赵嘉佳也有一个, 是宋灵舒给她准备的, 每天起来给她现烧热水，还有一个专门喝水用的瓶子。
下课的时候，赵嘉佳用报纸擦着旁边的玻璃。
玻璃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雾，很多人都在上面写字画画，前桌写了“大学”二字，再再前面的人写了两个人的名字，中间还画了个不规则的爱心，幼稚死了！
这时，门口有人喊了一声：“余招娣来了！”
学生们还以为又是来卖东西的，全都跑出去看热闹了。
赵嘉佳赶紧出去，就看见对方已经来到了门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个给、给你。”宋灵舒将一个电热水袋塞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赵嘉佳好奇地接过来，毛茸茸的触感很暖和，里面包裹着一个水袋。
“我、我教你。”宋灵舒把她拉到办公室去，因为卖茶叶蛋的关系，她和这群老师们的关系还不错。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插孔，宋灵舒将插头插.进去，趁着加热的时候给她讲了一遍使用方法。
“真的假的？可以充电的热水袋？”赵嘉佳听到了里面加热的声音，水开了。
“喏，等它冷了你、你再来......这里充。”宋灵舒将热水袋交给她，转头去给老师商量电费的问题。
老师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交，一个是尖子生，另一个是家境不好但积极向上的小结巴，任谁都不好意思在这点电费上跟她们计较，只是笑着说：“就当我们赞助了，赵嘉佳你中考可不能掉链子啊。”
赵嘉佳送她出校门，问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
“我有个、个从北京回来......的顾客，说有这个好好好好东西卖，我就让他，帮我带、带了一个。”宋灵舒忽悠道。
其实是找系统兑换的。
她到现在才第一次找系统换东西，弄得系统都快不习惯了，大手大脚的宋灵舒居然也有节省的一天？
多亏了这个热水袋，赵嘉佳手上的冻疮好了，也不怕写字了，每当她从暖手袋里取出热乎乎的手，飞快地写着字时，都能引来一众羡慕的目光。
期末考完后，赵嘉佳就没事干了，她成天缩在宋灵舒的家里，帮她包装饼干，然后一起去街上卖。
十五六岁，正是好面子的时候，赵嘉佳起初并不想抛头露面去卖东西，尤其是遭遇到拒绝和白眼，这会让她的少女心破碎。
咱可受不了这委屈。
所以她更多的时候是去附近找个能坐的地方，一边听歌，一边等宋灵舒收摊。
直到生意火起来后，宋灵舒说话磕磕绊绊的，导致效率有点低。有个客人嚷嚷着来了好半天了，怎么还不给他装好啊？
赵嘉佳看着宋灵舒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样子，想也不想地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给客人打包好。
那天，赵嘉佳也累的够呛，等好不容易收摊的时候，宋灵舒突然取出一小盒曲奇饼：“谢谢、谢你帮忙，这个......给你，我都没、没舍得......卖。”
赵嘉佳吃到了许久不曾吃过的曲奇饼，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吃得嘴里全是香脆的甜味，心里也甜甜的，好像这冬天都没那么冷了。
自那以后，她也就放下了面子问题，没事就去帮宋灵舒打打包，收收钱。
拿成绩单的那天，赵嘉佳走到摊子前，说：“老板，我要一盒曲奇饼。”
宋灵舒抬起头，紧张又期待地问：“考得、得怎么样？”
赵嘉佳咳了一声，骄矜地把成绩单递给她。
“第第第一名，年、年级第一！”宋灵舒尖叫一声，一把抱住她，“啊啊啊啊！”
赵嘉佳也笑了起来，两人抱着又蹦又跳。
“走，收工。”宋灵舒饼干也不卖了，收起摊就要回家，说要给她做顿大餐，奖励奖励她。
赵嘉佳很期待，但是当看到桌上炖的老母鸡时，还是忍不住皱眉：“你怎么还把鸡宰了呀，留着下蛋多好。”
宋灵舒养了不少鸡，用来下蛋的，做甜点经常要用到蛋，平时也会吃，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鸡蛋是大家吃的最多的能满足营养这一需求的东西了。
赵嘉佳吃了不少，以前是茶叶蛋，后面是水煮蛋，经常出门的时候会被宋灵舒叫住，然后给她手里塞一个水煮蛋。
“而且这只鸡多贵啊，能卖不少钱呢。”赵嘉佳不悦道。
闻言，宋灵舒笑了起来：“你、你居然......会心疼钱了，是不是那、那笔零花钱用用用用没了？”
赵嘉佳语塞，那笔钱在她的挥霍下确实所剩无几了，当然另一方面主要还是心疼宋灵舒的辛劳。
“快喝、喝点汤，冷了就就就不好喝了。”宋灵舒给她碗里盛了一碗汤，特地把鸡腿都挑给了她，“今天是、是生日，得得得吃点......好的。”
赵嘉佳动作一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我，无所不知。”宋灵舒拍拍胸脯。
赵嘉佳笑了一下，然后安静了下来，默默地啃着鸡腿，忽然道：“我不是很想过生日。”
以前每年最憧憬的就是生日，但是现在，这个生日在提醒着她，自己曾经错位的人生。
养父母至今一个电话，甚至是一封信都没有来过。而她那所谓的亲生母亲，已经背着她给那乖巧听话的小芹打过好几次电话了。
话费那么贵，那个女人平时做点散活，感冒了也是硬扛，却舍得把钱省下来给别人打电话。今天一大早，她还在被窝里就听见那个女人在楼下打电话，祝小芹生日快乐，也不知聊了些什么，那笑声都传到楼上来了，她烦躁地用被子蒙住耳朵，却依然刺耳。
赵嘉佳嘴里嚼着鸡肉，眼泪却无声地滚了下来：“她们......根本没有人会在乎我，都恨不得我赶紧消失。”
“怎、么么会。”宋灵舒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我在、在乎你。”
赵嘉佳哽咽了两声，忽然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从错位的人生归位后，她就一直像个边缘人。
养父母为了弥补对亲生女儿的亏欠，坚决不再联系她这个养女。至于生母，和小芹相依为命十几年，感情自然培养出来了，即使是她这个亲生的都比不上。
她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这里，可是要去哪，她不知道，她与所有人都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游离在这个世界。
有时候她会产生轻生的念头，她想知道自己死后，养父母会不会来看她一眼，亲生母亲又会不会后悔？
可是她害怕，死亡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啊。
在不断拉扯的想法里，她快被自己折磨疯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经常半夜起来去天台，无尽地放空，直到有人闯进了她的地盘，拿走了她手里的烟，跟她说吸烟有害健康。
她还跟她说，她在乎她。
赵嘉佳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就在等待这句话，好像就找到了归属感。
原来她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哪怕跟她说这话的人，是一个比她更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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