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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急救室门外,死寂沉沉。长达三个多小时的等待,摧残着每一个人精神。聂芷言晕倒一阵,醒过来又急急忙忙下床,聂芷兰没法,只好搀扶她过来。
聂繁心双眼红肿,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不肯移开半秒,裴茸静默地陪伴她。
万桐干涩的喉咙动了动,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聂繁心的肩膀,最后走到聂芷言旁边坐下,把她揽入怀中,低声安慰:“别怕,没事的,小雨她知道,知道我们都等着她。没事的……”然而,当她抬起头,望着“手术中”三个字,还是不可避免的,瞬间红了眼眶。
只是,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10点38分,这个时间,聂繁心记得一分不差,紧闭的手术门终于滑开,戴着口罩,手术帽全然湿透的林主任快步走出来。
万桐最先站起身,聂芷言死死揪着她的衣袖,双腿虚软。
“暂时脱离危险,不过,在ICU能不能坚持下来,才是关键。”
聂繁心松了一口气,侧过头捂住嘴,任由眼泪打湿脸颊,滑落唇角。
是庆幸的泪水,
至少在这一刻,
她还有希望。
然而,接下来的话,聂繁心没能听完,便彻底倒在裴茸的身上……
“子弹是尖头钢芯,伤口深;肺叶穿孔,我们进行修复手术;最糟糕的是肋骨断裂三根,形成血气胸,所以伤者会不断咯血;再加上使用ecmo可能的不良并发症,一切都是未知数……”
几分钟以后,上半身插满管子的万漪被推进ICU,除开已经晕倒的聂繁心,其他人只匆匆看她一眼。ICU大门关上,门外的聂芷言靠着万桐前胸,泣不成声,顾邶和聂芷兰找人把聂繁心送去急诊室,裴茸也流下热泪。
安静的走廊,只余下三人。
裴茸抱着手臂,不知该做些什么。半晌,她摸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喂。”不到三米的距离,是带着哭腔,沙哑的嗓音。
原来那个人,一直在附近。
裴茸走了过去,只见褚晚宁后背抵着墙,眼眶通红。右手下意识伸过去,动作温柔地牵起她冰凉的左手。
“抽烟了吗?”
褚晚宁咬着下唇:“嗯。”
“万法医没事的。”
一度哽咽:“我看着小雨长大。”
裴茸的下颌埋在她的肩上,长发遮挡容颜,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你知道,我也是。”
褚晚宁猛地睁大眼,一把将人拉去角落,扣住她的腰,薄唇凑近她的耳朵,低语:“裴律师。”
“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褚晚宁一改往日的平和,郑重其事道:“知道不等于做到,你必须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况且,身为你的联络人,你的安危对我来说很重要。”
裴茸应了一声,不再接话。
褚晚宁松开她,语气稍微缓和:“裴律师,我今晚打算守在这里,陪陪繁心。”
“嗯,我也是。”
她们和走廊长椅上坐着的两人打了声招呼,离开五楼,坐电梯下一楼急诊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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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繁心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天刚破晓,她闭着眼,哑着嗓子:“喂。”
“喂,你好,6点半在海中大厦对面的医院西门等。”
聂繁心疑惑:“你是?”
“提前预定的专车啊,不是回江城吗?”
她这才从懵怔中恢复过来,万漪出差没开车,只能坐专车来回。
取消订单,赔付损失。聂繁心望向窗外,天光已大亮,脑海里唯一的人,就是如今躺在ICU,暂时只有依靠移动心肺仪(ecmo),才能活着的人。她蹭了起来,口中喃喃:“万小雨……”
褚晚宁和裴茸需要上班,已经提前离去,隔壁床睡着顾邶。
“醒了?”年纪大了,睡觉浅眠。
“妈,她呢?”
“医生说要等,等小雨好转。”
聂繁心掀开被子:“我想去看她。”
“探视时间在下午,而且要看小雨的状态好不好,能不能去。”
“我去门口等着她。”哪怕一墙相隔,至少离得近一些。
icu门外走廊的长椅上已经坐满人。万桐上班,聂芷兰便一直陪伴着聂芷言。聂繁心胡乱塞了半个顾邶买的包子,抬来一张矮凳,坐在聂芷兰身旁。
安静下来,她试图通过回忆,理清万漪赶回滨南的原因。
就是那天,自己心血来潮提见面,如果没有呢?万小雨会不会迟一点,推迟到6月,她们6月再见面……
所以,归根究底,是她不该,不该提……
她开始觉得,万漪遭受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甚至走进死胡同,追溯到三年前,如果没有发帖招募游戏好友,就不会认识网上的“雨点”,不会认识网上的她,就不会有这次约见。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
上午,研究所领导前来慰问;中午,逼着自己吃完小半盒饭,必须以健康的身体迎接她醒来,帮她挡去往后所有的灾难。
下午3点20分,医生通知探视,3:30——4:00,仅有30分钟,每次最多进去两个人。
医生还说,虽然没有意识,但生命体征较之昨晚有所好转;咯血量也在可控范围内,补液的同时缓慢输血。
3点30分,聂芷言和聂芷兰换上探视服先进去,只在里面待了不到十分钟。
出来的时候,聂芷言趴在聂芷兰肩上,抽泣不止。家人的悲伤,聂繁心感同身受,忍了再忍的情绪瞬间如洪水一般,滔滔而来。她低垂着头,泪水又一串一串往下涌……
“3床万漪,还有人吗?”ICU的护士提醒。
“进去吧。”顾邶轻柔地按了按她肩膀。
让她一个人进去,陪陪她。
……
这是聂繁心第一次走进ICU,关上门,根据护士的指示,机械性地穿上蓝色的探视服,鞋套,戴上帽子和口罩。
随后站起身,一步一步靠近,1床,2床,3床……
见到万漪的那一刻,聂繁心止住不到30秒的眼泪蓦地跌落下来,不停砸在手臂上。极力想看清她,然而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绷带,纱布,管子,许多叫不出名字的仪器缠着她,遮住她的面目。聂繁心攥紧双拳,第一次感受到摧心剖肝的痛,心痛到下一秒就要窒息一般……
通常呼吸和心脏随时可能面临危机的病人,旁边都需要一个专门的医生守护。坐在右侧监护仪前的女医生宽慰她:“病人的意志坚强,心跳很有力。”
“谢谢你。”聂繁心吸了吸气,手放在免洗消毒液瓶盖下,按照步骤消毒。
好想握着她的手,哪怕只能感受一点她的温度。最终,在医生的允许下,颤颤巍巍伸出手,轻轻地包裹住她唯一没有被完全约束的手。
暖和的。
至少比自己前一秒的心暖和许多。
“万小雨……”
“万小雨……”
“答应我,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的状态不好,写文的时候想到很多场景,跟着人物难受起来……
所以更新迟了。
晚安。
第53章
傍晚,聂繁心倚在icu外,靠着窗口的地方。往常喜欢听雨,如今淅淅沥沥的雨声,却听得她坐立难安,浑身发凉。每每想到万漪插满管子紧闭双眼的画面,就觉得自己正在遭受着最残忍的酷刑。
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一点一点剐下皮肉,一下一下剜着心脏。
然而,这哪里比得过躺在里面的人,虽然没法亲身感受她的疼,但聂繁心知道,肯定疼上百倍,千倍。
6点多,万桐送来晚餐,聂繁心胃口不好,没吃多少。刚放下饭盒,抬头对上顾邶皱眉担忧的神情,又逼着自己再吃了两口。
饭后,她拎着餐盒去盥洗间,洗干净,从里面出来,迎面碰上步履匆匆的赵帼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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