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两人走得慢,直到停车场的白色大众车自动开门,聂繁心才收回放在她衣袋里的手。
“你开吗?”
“不想开,都歇歇吧。”
“嗯。”
坐在驾驶室,聂繁心点击自动驾驶,设置目的地和时速。车辆起步,万漪打开车载音乐,轻柔的歌声,一曲接着一曲,萦绕耳畔。
十分钟后,导航提示前方发生货车侧翻造成拥堵,建议绕路行驶,聂繁心声控操作,小车继续直行100米,左转驶入泰和街。
泰和街近两年开发旅游休闲项目,温泉酒店,桑拿,按摩一条龙服务,门外服务员吆喝声四起,好不热闹。
万漪安静地凝望着车窗外因为客流量多,缓慢倒退的繁华街景,大脑急速转动。高温,尸僵,急性心衰,心脏淤血迟现……
“回研究所。”
“什么?”
“我想申请二次尸检。”她掏出电话,拨打聂芷言号码。
“有新发现?”情急之下,聂繁心取消自动驾驶,握住方向盘,准备找合适的地方掉头。
电话刚接通,万漪不加思索道:“妈,二次尸检的申请,需要您帮忙签字。”
虽有质疑,但聂芷言的声音仍是温和:“为什么要二次尸检?”
“现在不能确定,但如果可以佐证推测,之前一切的不可能都变成可能。”
“嗯,繁心和你一块儿?”
“是的。”
“注意安全。”
聂芷言手里的电话好像递给其他人,聂繁心听见顾邶的声音:“锅里热着腊八粥,睡前你们记得喝一碗。”她顺口问,“妈,带礼物了吗?”
万漪细心地把通话与车载蓝牙连接,方便聂繁心说话。
“没带。”
“下周的广场舞大赛我有事,现场少一个观众应该不会损失什么。”
顾邶气鼓鼓的声音传过来:“欸,带了,带了。”
聂芷兰在旁边呵呵地笑:“繁心,礼物我挑的,”
聂繁心哼声:“还是老聂好。”
“聂芷兰,你女儿说话噎人得很。”
“也是你的女儿。”随后是小声嘟囔,车里的两人听不真切,聂芷兰又说, “好了,你们忙,我们陪外婆出去散步,消消食。”
唯独没听见万桐声音的万漪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问聂芷言:“妈,老万呢?”
“她开完会,在回家的路上。”
“嗯,我们下车了,申请报告刚发过去。”
***
夜色中,万漪长腿迈得比平时快两分,却仍然被便利店买饭团回来的聂繁心赶上。
“吃一个垫肚子。”她把吸管插进奶罐,递过去,“牛奶,热的。”
“谢谢。”
临近八点,三楼第一普通解剖室的灯再次把空间照亮。没有其他人,聂繁心举着微单录影。万漪沿着头部踞线将原本一层层缝好的颅骨再次打开,尚有部分内板相连,用丁字凿和锤子轻击相连部分,最后拿丁字凿掀起颅盖。
助理不在,万漪只能来回奔走,自己动手,取小脑组织放进培养皿观看,制成样本玻片,搁到显微镜旁边备用。再分离骨骼与肌肉,取骨骼肌制成样本拨片。
动作娴熟,条理清晰。
聂繁心瞧在眼里,她甚至坚信,假以时日,身前的人肯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横纹肌消失,肌肉纤维溶解;小脑部分细胞数量减少,细胞核溶解。”
聂繁心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万漪解释:“急性热射病,高温致死。”
“高温致死?”
万漪埋头收拾样本,随后开始缝合:“红淮远洋有多少间私人或者公用桑拿房?”
聂繁心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正在通知晚宁姐,需要查一查,很快。”
半小时后,万漪完成缝合,聂繁心却愁眉不展。红淮远洋B栋一楼是汗蒸馆,二楼健身房开设两间桑拿房,三楼按摩中心也有;私人桑拿房26间,其中包括陆正林家里那间。
“高温原因,死亡时间往前推,最早可在26日晚22点到23点之间。”
万漪把难题抛过来,同时给她们一个希望:“也就是说蓝慧的嫌疑不能排除。”
“红淮远洋到弯汇小区,芭蕉街是必经之路,她的嫌疑确实应该保留。”
聂繁心懊恼:“芭蕉街外延有监控,唯独案发现场,因为拆迁,前几天把监控给撤了。”
“可以估算进入芭蕉街外延段和到达下一条街所需的时间,再和蓝慧的数据比对。”
聂繁心跟随万漪走出解剖室,清洁、消毒、换衣服,“嗯,明天的任务繁重,你算是轻松了。”
“尸检报告回去弄,她们每次说睡了,但都是等着我们到家或者打电话报平安才舍得关灯。”万漪说完,坐上副驾驶。
“你还挺自觉。”
万漪已经系上安全带,平日里对外人清冷的性子好似荡然无存:“妹妹不应该照顾姐姐?”
“我觉得,某人好看的手,除了解剖,还可以干点别的。”聂繁心话音刚落,忽然反应过来,这句话带有某方面的暗示,连忙岔开话题,“我也可以不开。”她漫不经心地开启自动驾驶模式,目光偷偷去瞄万漪,只见对方愣了一下,随即莞尔的笑容显现。
“想吃我做的饭,可以明示。”
“不想,小姨做饭比你好吃。”聂繁心万幸,身旁的她大概没听懂。
第6章
去年,80岁生日的第二天,老当益壮的赵帼英就悄悄收拾东西,先斩后奏搬去干部养老院。理由是退休同事多,热闹。晚辈们说千说万不听,最后只能依她。
暑假,考虑到老房子上了年纪,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淘了一套位于岭口区滨城净月的复式洋房。小区从人性化居住角度出发,整体容积率、绿化率均高于平层,且楼层部分约6米挑空的细节设计,清风阳光随时造访。
今年暑假,她们正式入住因为装修空置半年的房子。五卧两厅两卫一书房,聂繁心和万漪的房间在二层,另外三间在一层。
夜色越来越浓,聂繁心拧动钥匙开门,故意和万漪一起制造轻微的声响,便觑见挨着阳台,聂芷言和万桐房间透出来的光瞬间熄灭。
家里暖气充足,两人轻手轻脚换鞋,经过饭厅,再往里走一点,沙发上躺着的人动了动,蹭着坐起来。
“邶,繁心她们到家了,我们回屋睡。”说话的人正是年过六旬的聂芷兰,退休以后心态好,常锻炼,外表瞧上去,不过50岁。她动作轻柔地拍了拍脑袋枕着自己大腿那人的肩膀,声音更是温和。
“嗯,好。”顾邶翻身,趿拉着拖鞋走了两步,嘱咐她们道,“都11点了,你们洗完澡一人喝小半碗粥就好,吃多了不消化。”
“妈,我们知道,快睡吧,眼皮都在打架。”聂繁心轻柔地按捏顾邶的肩膀,“晚安。”
万漪也和她们互道晚安。
翌日清晨,上班的人起得早,七点十分,聂繁心洗漱妥当,从楼上下来,桌前已经坐了四个人。
赵帼英:“繁心,过来。”
“外婆。”聂繁心亲昵地揽着赵帼英撒娇。
“先吃饭。”赵帼英笑着轻拍肩上的手,“小雨都吃好了。”
“没关系,老万陪我。”聂繁心低笑一声,拉开万漪身旁的椅子落座,对面身穿白色衬衫,外搭藏青色制服的人果然刚开始动筷。
有些习惯,几十年都改不掉,例如赖床,还有昵称。
“待会儿言言坐你们车,我有事,不能送她。”当年的万小桐后期成长速度惊人,接班聂芷兰,继续解决控申积案,又带领全局民警连续攻克大案要案和疑案难案。唯独心性不变,聂芷言常说她比女儿万漪还幼稚,但无可奈何,只能宠着,偶尔童心大发,会和她闹腾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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