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美学(133)
萨沙再不识趣也不会真的进去,所以他只站在门口对人认真道:“我来本来是想跟你谈谈,但既然你在睡觉,我就长话短说了。”
钟亦抬手:Please.
然后萨沙就真的长话短说了,还是很短的那种短:“你们偷情我可以保密,但我也有公平竞争的权利。”
都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钟亦就是被气笑了。
他合上门前说的最后一句是:“你竞争呗,反正我们就是偷个情,你竞争你的好了。”
表面满不在乎,实际门一关上,钟亦就上床一脚踩到了被子里的张行止身上,刻薄道:“听见了吗,人家要公平竞争,现在你该回你自己的房间了。”
张行止任由钟亦踩自己的胸肌,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上他的脚腕摩拭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钟亦冷眼看他:“你睡我这里叫什么公平?”
他私生活方面是复杂了点,但他自觉还从来没让张行止有过这样莺莺燕燕面对面,蹬鼻子上脸的体验。
你张行止凭什么就能有这么多桃花?还一个个都敢勇闯天涯。
但张行止四平八稳就把他自己的话还给他了,道:“他公平他的好了,反正我们就是偷个情。”
边说,不规矩的火热大掌边顺着钟亦纤细地腕骨往上,力道不轻也不重,每在细腻的肌肤上抚过一个地方,就会带起一阵颤栗,钟亦从小腿肚到大腿早已麻成一片。
张行止顶着他形同虚设放在自己胸膛的脚便坐起了身,从浴袍里掐住钟亦的腰,将人拽进自己怀里哑声道:“我就想睡这里。”
钟亦坚持闹情绪:“睡不下。”
结果,张行止就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反问道:“这家酒店单人间的床两个人睡绰绰有余,而且亲测有效?”
第107章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分头行动了。
丁润年和刘光辉带队领着极少数几个核心成员跟着张行止出发去小圣山,华安则带着剩下所有人跟着季皓川打包去贫民窟体验生活。
理论上,钟亦作为总制片,哪边都能跟,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抬腿上了去小圣山草场的大巴。
车上,梁思礼还是坐在张行止前面一排,只不过这次两人的位置都从靠过道,挪到了靠窗。
梁思礼本以为现在“时日不多”,钟亦肯定会坐到后面跟张行止腻歪在一起,结果钟亦竟然一屁股就坐到了他旁边,跟在他后面上车的萨沙自然也就坐到了张行止边上。
似曾相识的布局,心境却完全变了。
这辆大巴上,人很少,因为他们只需要在山下等着,做点指导性的工作,重担全压在需要上山的张行止和萨沙身上。
车还没发动,钟亦的眼罩便已然戴到了脸上,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后排的萨沙和张行止也没有像上次一样聊天了,整个大巴车都很安静,没人说话。
这就让梁思礼很犹豫,看着钟亦想问问吧,又有点不知道从哪开始下嘴,不问吧,心里又总觉得不踏实,只得歪头凑过去先小声囫囵问着:“真的没关系吗?”
钟亦没应。
梁思礼舔了一下下唇,再次道:“我说真的钟亦,你现在喊停还来得及。”
钟亦还是没反应,坐在那连嘴皮都没动一下,要别人来看肯定以为他睡着了,但梁思礼知道,钟亦根本没睡。
也不可能睡得着。
时隔十年,再次回到这片草场,一行人都有些感慨。
这里什么都没变,又像是什么都变了,还是成群的牛羊,茂盛的牧草,和善良的农场主。
“真的是你们!”
农场主是一对老夫妇,几乎是众人在站点一下车,等候已久的夫妇俩便迎了上来,兴奋道:“你们还记得我们两个吗?”
两位老人的英文说得很磕巴,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但钟亦很快便笑着应了:“当然记得,比斯克先生,比斯克太太,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
夫妇俩:“!”
“天哪,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记得我们的名字!”老太太激动地几个快步上前就想跟钟亦拥抱一下。
钟亦弯下腰身欣然接受,一点架子都没有,莞尔道:“当年您二老帮了我们很多,听说这边改建成了民宿我们都很吃惊,打电话过来预约房间,接电话的是年轻人,还以为二位已经把农场转出,不在这里生活了。”
老太太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佝偻着背精神很好,眼下牵住钟亦的手就不想放,一双眸子里闪着跃动的光,怎么都想用她磕巴的英语告诉钟亦这里的近况:“我们怎么会走!自从你们来拍过电影以后,时不时就会有游客到我们这边,说想看你们当时拍电影的地方,你们住过的地方我们都保存地很好!”
旁边比斯克先生也正在和丁润年他们絮叨着。
当年他们只在这里待了短短五天,取完最后一个景就直接撤退回国了,结果现在过了十年还能这样热情,显然是真的把他们记到了心里。
“孩子还是这么漂亮。”老太太握着钟亦的手,真心实意一连夸了好几声。
当年他们过来的时候,这边农场的经济效应很差,老两口膝下无子,打理农场精力有限,只能很勉强地维持生活。
这边方圆几里离小圣山入口最近的,就只有他们一户人家。
为了拍戏方便,他们一行人就给了老两口一笔钱,借住在他们家里,吃喝都由他们负责,权当是给他们创收,做了一笔双赢的买卖。
当时两位老人住的地方很有限,只能腾出来两间十平出头的房间给他们。
但他们也不嫌弃,几乎每间房都会挤上五六个人,根本不分男女,区别只在女士优先睡床,男士打地铺。
设备在客厅、过道里占着,再多出来没地方睡的人,就只能拿着棉被去楼下的马厩。
钟亦到现在都记得,那会跟他一起睡马厩的,除了丁润年、华安和梁思礼,还有一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场务。
那小伙子怕他晚上冷,偷偷把自己的被子给他挪了一点过去,第二天早上趁天亮前再挪回去,估计至今都以为他不知道这事。
虽然钟亦后来没再跟那小伙合作过了,但据他所知,那小伙现在也是做过不少大盘子的执行制片了,业内风评很好。
那时候是他们第一次拍这种类型,组里大半都是新人,没经验,几乎全靠摸索着前进,也不知道这边的状况,来的人就多了点。但这次不一样,开来的大巴车里空了一半的位置没坐人,要确保山上的素材都没问题能用以后,才会把大部队调过来搭景进行拍摄。
比克斯夫妇说他们把那次营收的钱拿去周转农场,新买了一批羊羔,就这样又支撑了大半年,本来确实是准备搬家了,结果没想到钟亦他们的电影一战成名,把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也带起来了。
“很多外国人来我们这边旅游,最久的住过整整一年!”老太太一路牵着钟亦往回走,就一路给众人念叨,“后来我们干脆把马厩旁边那块地方改建成了民宿,生意很好,跟我们这里的旅行社也有合作,一到旅游旺季必须提前预约才住的上房间!”
老太太的高兴溢于言表,自从搞了旅游经济,他们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小圣山最佳观赏点的独一家,光是农场和旅馆就能形成经济运转闭环,自产自销。
众人一直知道《逻辑美学》沿途出现的所有场景,甚至是主角的行动路线都被无数影迷复刻,但猛然一下如此直接地听说这些喜事变化,还是会觉得惊喜欣慰。
“我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上你们一面,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们,后悔当时没留你们的联系方式。”老太太道,“因为你们的电影,还有好多年轻人慕名想来爬小圣山,都被我们拦回去了,太危险了!”
刘光辉咂舌:“还有这事,都是外行人吧。”
老太太点头:“不然我们也不会拦了。”
“十年了,一直到今天都有人过来,现在还有游客住在民宿里。”比克斯先生笑得豪爽,“这次你们的房间肯定管够!不会再睡马厩了!”
后来慢慢经营起来,民宿也好,农场也好,老两口都花钱雇人帮他们打点了,日子越过越滋润,几乎可以说钟亦他们这帮电影人,改变了他们老两口的后半生。
钟亦他们跟着一起回到农场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幢以前没有的民宿旅馆,周边的基础设施全都翻新了一遍,是有那么点好山好水好地方的味道,焕然一新。
唯独只有老两口自己住的房子没有动过,还是那些老砖老瓦。
众人问原因,两位老人就慈祥地告诉他们住习惯了老房子,不想动了,就这样挺好。
到地方,张行止一眼就认出来了。从两老家门口一推开,正对着的,便是小圣山,视野很好——这个镜头在《逻辑美学》里出现过。
站在这里,比起贫民窟的海边,雪山一下变得很近,庄严又肃穆,白雪皑皑地屹立在群山间,俯瞰着这个渺小又生机勃勃的村庄,直插天际。
至此,一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对着那座山看了起来,尤其是张行止,眼里满是认真。
每次这样接近大自然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好像什么都不重要,整个世界只剩了你自己一个人,心如止水,格外平静。
然后你终于有时间开始思考。
思考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思考这个世界是如何诞生的,如何运转的,以后又将变成什么样。
亲近大自然,就像是在亲近你自己,照镜子一样,让你更深入地了解自己,做到真正自省。
其实户外运动让无数人着迷的,远不只刺激,还有这种心绪上的安宁。
但这一次,钟亦问张行止在想什么。
仰脸看着小圣山的张行止却道:“想你。”
无法抑制地,一直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