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27)

　　“你真名叫什么？”
　　“诶？这个——”许辰川想了想，似乎没什么不能说的，“许辰川。你呢？”
　　“白祁。”
　　……白旗？白棋？百奇？许辰川陷入了沉思。大神连名字都这么飘忽。
　　“你在美国念的是本科？毕业之后打算回国吗？”白祁问得极快，几乎不假思索。许辰川却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这种问题，仿佛正在相亲会上互报家底。
　　“这得算两个问题了。我现在读大四，会回国的。”许辰川这次花了点时间想问题，“你翻译这么厉害，是专业学过吗？”
　　“没有。”白祁问什么答什么，丝毫不做额外的解释。
　　许辰川急忙说：“等等，我还可以再问一个。”
　　“嗯，你问。”白祁不知为何又带了笑意。
　　许辰川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嗓子有点发紧：“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照片？”
　　对方似乎沉默了格外长的时间，又或许只是错觉。
　　“可以。”
　　许辰川心跳如撞，等了半天却没下文，只得又问：“什么时候能给我？”
　　“这算另一个问题，你得先回答我的。”
　　“……”
　　“你平时是一号，还是零号？”
　　“咳咳咳咳——”许辰川险些被呛死。
　　白祁仿佛能看见千里之外的少年面红耳赤的模样，慢悠悠地催道：“嗯？”
　　回答，还是不回答，这是个问题。许辰川弄不清对方是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还是纯粹拿自己寻开心。鉴于彼此连长相都不清楚，他觉得寻开心的可能更大一些。为了那好奇已久的照片，咬咬牙两眼一闭：“零。好了到你了。”
　　白祁一勾嘴角：“如果是为了看看我的样子，不如等你回国，我们见面吧。”
　　……咦！
　　许辰川已经听说过面基这个概念，但真的受到邀约，还是第一次。
　　揭开大神的神秘面纱，这提议听起来相当诱人。——如果不把这个邀约和前面那个呛死人的问题联系到一起的话。
　　不，即使联系起来也……
　　“不愿意吗？”
　　许辰川赶紧晃晃脑袋，屏蔽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回道：“当然好啊。不过你刚才又问了一个问题，所以到我了。”
　　饶是白祁也无语了一下：“问吧。”
　　许辰川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开口：“你刚才说，没经历过别离的人不会明白……所以你是……”
　　手一抖，他取消了发送。许辰川有种感觉，这个问题很可能会毁掉这次对话，甚至更多的东西。最后他说：“算了，就这样吧。”
　　对方似乎也听出了他语声中的异常。那头沉寂了片刻，然后柔声说：“那么早点休息。”
　　许辰川的瞳孔微微一缩。他从未在纸鹤口中听过这种近乎温柔的语气。不知为何，他却从心里觉得寒冷。
　　模糊的记忆中浮现出一句话语：“这世上的人被甩，只有两个理由。要么是对方不够喜欢你，要么是对方死了。”
　　窗外的雨水还在落下。
　　******
　　那位刷票的第一名最终被举报作弊，官方取消了其参赛资格。第二顺位的凉凉不负众望地获胜了。娘家疏影组与有荣焉，很是撒花欢庆了一阵。
　　日子又回到了寻常的节奏，只除了一件事。
　　许辰川原以为自己总要等到毕业才会回国。没想到两周之后，与父母视频时，却听许国齐在那头问：“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别的事，可能会去迈阿密玩一趟。”
　　许国齐沉默片刻：“不打算回国吗？”
　　许辰川莫名其妙。他毕业之后就永久回国了，更何况以往也曾经两年都不回去，怎么这次才过来半年，父母就要叫自己回去了？
　　许国齐笑了笑：“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回来一趟吧。陪我们过个元旦，顺便见见你程叔叔。小时候总是带你去他的甜品店玩，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那个会做蛋糕的叔叔！”许辰川知道那是爸爸最要好的朋友，总是穿着白衬衫，笑起来就透出一股阴谋的味道。小时候自己其实有点怕他，却跟那店里的另一个小叔叔玩得很好。叫什么来着？
　　“怎么突然要我见他？”
　　许国齐顿了顿，笑得有些勉强：“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第43章 回国（二）
　　冬季来临时，整个疏影组都因为一道通知而骚动了起来。许辰川一上线就感觉到了一股兴奋的气息。
　　【翻译-猫草】：“面基？”
　　【翻译-由塔拉桑】：“全组面基？！！”
　　【监督-路人甲】：“嗯，组长让我们到各群通知一下，元旦期间在A市安排全组面基，有空来的同学们请填一下报名表，顺便注明能来的日期，我们好安排具体时间。”
　　【翻译-猫草】：“卧槽太棒！”
　　【片源-二叔不是苏】：“可以见到阿甲女神的真容了？”
　　【翻译-由塔拉桑】：“QAQ。”
　　【后期-阿雯】：“我能带女盆友一起去吗？”
　　【监督-路人甲】：“→→可以自由携带家属，但是你爸妈放心让你自己来A市？”
　　【后期-阿雯】：“大丈夫，我考好一点可以随便提要求wwww~”
　　【翻译-由塔拉桑】：“QAQ小学生快滚粗。”
　　【后期-阿雯】：“吐艳，我初中了！”
　　【片源-二叔不是苏】：“咦，由酱来不了吗？”
　　【翻译-由塔拉桑】：“时差党给跪了啊！机票很贵的啊大哥！啊啊啊啊啊哭了！！！”
　　【片源-二叔不是苏】：“对哦，这么说起来小克克也来不了？”
　　【翻译-由塔拉桑】：“嘤嘤嘤抱着Chris蹭眼泪。”
　　【翻译-Chris】：“咳咳，其实吧……”
　　【后期-阿雯】：“！！”
　　【翻译-Chris】：“我刚好要回一趟国=v=，然后我家在C市，离A市也很近，所以~~”
　　【翻译-猫草】：“嗷！！！可以扑到小克克啦好激动！”
　　【翻译-由塔拉桑】：“………………默默扎纸人………………”
　　【翻译-Chris】：“噗，摸摸由桑。”
　　【翻译-由塔拉桑】：“我也想见商陆大大啊啊啊QAQ！那组庆视频舔了无数遍啊啊啊！好恨…………昂还有关山大神！不见到大神的真面目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QAQ！”
　　【后期-阿雯】：“纳尼？！大神会露脸？！！”
　　【片源-二叔不是苏】：“卧槽？！！！”
　　【监督-路人甲】：“快醒醒，怎么可能。”
　　【片源-二叔不是苏】：“……也是。”
　　【翻译-猫草】：“其实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大神这个人吧_(:з)∠)_，他只是……活在我们电脑里的……一道幻影……”
　　……
　　许辰川突然想起来，最近忙于应付考试，都忘了告诉纸鹤自己寒假回国的事情。
　　他如今已经摸清了纸鹤的上下线规律，扫了一眼时间就戳开了私聊窗口：“元旦会去组里面基吗？”
　　【纸鹤】：“太远了，不去。”
　　【Chris】：“哦……你在哪座城市？”
　　【纸鹤】：“C市。”
　　“……”所以那句太远了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连借口都懒得编个合理的么……
　　【Chris】：“好巧啊，我也在C市~正好我圣诞假期在国内，你方便的话，要不我们找时间见个面？”
　　纸鹤这次倒答应得很干脆：“你哪天有空告诉我就行了。”
　　“好的！”
　　许辰川觉得终于被组里那股兴奋之情感染了。有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想跑去群里炫耀一下，那“不存在的幻影”要跟自己显形了——但直觉告诉他，纸鹤不会希望别人知道。
　　更何况，他自己明明也怀着某种更复杂的心态，享受着这种不为人知的感觉。


第44章 疏影（一）
　　C市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屋顶与绿化带上像盖了一层酥软的松糕。
　　铲雪车刚刚驶过，路面上有些遗落下来的残雪，被一双双高跟鞋踩成了脏污的黑泥。整条整条的街道被彩灯与鲜红的打折标牌装点、包裹、填塞，眩目的颜色作了铃儿响叮当的韵脚。
　　许辰川很多年没在冬天回来过了，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不禁一直从车窗里往外打量着。
　　中国人没有在圣诞合家团聚的习惯，所谓活动也无非是各种消费购物。许辰川对此提不起兴趣，本想待在家里睡懒觉，结果临到中午时突然改变计划，开车出门去了公司。
　　许国齐看见他时很是惊讶：“怎么不在家休息？”
　　许辰川默默地打了个喷嚏。
　　“……暖风机呢？”
　　“坏了。”
　　“热水袋呢？”
　　“找了一圈没找着。”
　　“你妈呢？”
　　“买衣服去了。”
　　周围有耳尖的员工不厚道地笑了。
　　许国齐无奈地拍拍他：“这儿暖气足，你随便蹭。”又回头笑笑，“还跟个小孩似的，让你见笑了。”
　　“哪里，令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许辰川这才看见父亲身后的男人。是个陌生的年轻人，高挑挺拔，神情友善，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许国齐介绍道：“这是白晟，华方的销售主管。”
　　白晟伸出手来与许辰川的握了握：“许公子怎么称呼？是不是该叫你英文名？”
　　“啊……叫我辰川就好了。”许辰川听说过华方纸厂，是自家公司重要的客户之一，规模做得很大。销售主管不是闲职，这个人看起来也不比自己大几岁，应当是本事了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眼熟。
　　“你们年轻人好好交流，辰川以后经手业务的时候还要小白多指点。”许国齐拍了拍儿子的肩。
　　“那怎么敢当，有帮得上忙的尽管找我。”白晟笑着说，“哦对，差点忘了，还好说到业务……”
　　他低头飞快地发送出一条短信：“我过几天又要收一笔境外汇款，八万多美金，可能要用你的账户分个流。”
　　“知道了。”对方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