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兴晚回舟(24)

“您这灯泡还不嫌自己瓦数大的，我和我宝吃饭，您也要凑热闹。”楚濋绝不忘回怼，他拉开椅子坐下来。
“打住打住，您二位容我吃个饭好吗？”童舟学着他们说话的样子，分别往两个人的碗里夹了一个萝卜丝饼。
顾清影得意地笑，楚濋受不了，往童舟身上一歪说：“再给我点个甜品呗。”
童舟垂眸看他说：“这里没有啊，我下午给你叫。”
“好哒。”楚濋甜甜地说，顾清影的笑意一僵作呕吐状，楚濋视而不见。
“F大的学生又来临意实习了，童童，你猜我带谁？”楚濋边吃边说，童舟挑挑眉，楚濋把筷子一搁说：“你那同学，方谯。”
顾清影对于八卦新闻有一种警犬般地灵敏嗅觉，他顿时挪了挪椅子，竖起耳朵听。
童舟果然瞪大了眼睛，嘴里还塞得满满的。他好不容易咽下去，不敢置信地说：“方谯？！”
“是啊，巧不巧。”
“方谯是谁啊？”顾清影忍不住出声，童舟拿了杯子喝了几口水，斟酌了一下说：“我学弟。”
“哦，那你那么惊讶干嘛？”顾清影从某种事情上，比如奸情的判断上有和可以和福尔摩斯并行的逆天智商。楚濋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菜，他撩拨，但没有夹起来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看童舟，那目光深远又带点危险。
童舟到底还是嫩，他捏了捏水杯很不好意思地说：“就他.....他那个.........”
“他喜欢你吗？！！”顾清影一下子抓到重点，兴奋地大叫，甚至是拍了下桌子，楚濋无声地笑了，果然。
其实顾清影是随口胡扯的，可是童舟的脸就不自觉地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心虚。他偷偷去看楚濋，楚濋仍然低着下巴撩拨他那些菜。
童舟下意识就想去拉他的手，没找着手，就把手放在楚濋的大腿上，紧张地捏了捏。
楚濋感觉到他的小朋友在慌张，在不安。于是他放下筷子，垂下手让童舟握住他的手。手背刚一相碰，童舟就迫不及待地贴上来，楚濋满意这样的条件反射，就把童舟的手包在掌心里。
“我靠，那这小男孩太可怜了。这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楚哥又是天蝎座的，报复心极重的呀。”
“你少胡说八道。”楚濋瞪了顾清影一眼，然后凑到童舟耳边和他说：“我有点生气哦。”
他说话的口吻倒是一贯温柔，眼尾勾着笑，听上去是在开玩笑。但是童舟心一颤，跟着咬了咬嘴唇。
一顿饭吃完也快一点了，楚濋结了帐，一行人出了店。
“那我先走了。”楚濋的车停在路边，他上了驾驶座准备开回去。童舟还想和他说两句话，结果碰巧有交警在前头开始贴条，楚濋赶紧挥了下手，踩了油门掉头就往前开。
童舟看着那辆冒着尾气的车，突然有点委屈。
回了办公室，方谯已经在办公桌前坐着了。楚濋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方谯喊了他一声。
“楚老师，等下上课，需要帮您准备什么吗？”
楚濋不着痕迹地多看了他两眼，接着笑笑说：“不用了谢谢。你有笔记本吗？我先和你过一下等会上课的内容。”
“有的有的。”方谯忙不迭地从书包里拿出本子，楚濋拿了教案和笔，拖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
楚濋一靠近，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水味就冲进了方谯的鼻子里。这个味道，他曾在童舟的身上也闻见过。
心又针扎似地疼起来，笔一下子被攥紧，手背青筋凸起。楚濋没察觉到他的细微变化，楚濋翻开教案，人因为低头的关系，脖子里的细链子也往外蹦了出来。
因为小朋友抢了他原本的那条链子，楚濋意难平，他说不行他得再去买一条，一定要把舟系在身上。
童舟嘴上嫌弃说他小气，不就抢了他一根链子。心里傻乎乎地可开心了。于是某天就和楚濋去逛街，跑了好几个商店才买着一条。
虽然不是一摸一样的，但好歹也是一叶扁舟。做工很考究，细节上点着碎钻。
方谯的心仿佛被开了一枪，千疮百孔的。他比童舟还不会掩饰，脸色刷白的，楚濋见他不对劲，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上：“不舒服？”
方谯一个激灵赶紧摇头说没有，楚濋默不作声看着他，他啊一声，迅速把笔盖拔开，开始记录。
“我会分成三个部分讲解，第一部分围绕…”楚濋慢条斯理地说，方谯竭力让自己集中精神，但写出来的字依然歪歪扭扭。
“楚老师，你的外卖。”保安敲了敲门走进来，楚濋还疑惑自己没点外卖，见了是甜品的包装袋，心下明了。
“谢谢。”楚濋解开袋子，从里面拿出打包盒，他以为就一盒，结果竟然有四五盒，有双皮奶、杨枝甘露、红豆沙、糖不甩。
楚濋一惊，同时微信消息弹了出来，他点开。
“外卖到了吗？”
楚濋绷了半天没绷住，笑出了声。方谯侧目。
“那么多，我哪里吃得下啊？”
“多吃点甜的，你就不生气啦。”紧跟着一个卖萌的表情，楚濋玩心大起，于是回复：气还是生的。全吃完也还是要生的。我们还在冷战，不和你聊了。”
“？？？”童舟在电脑屏幕前，嘴角都抽搐了。楚濋大概也想到了，于是笑得酒窝都陷下去了。
  第二十九章

“给我看一下你的笔记。”一节课毕，楚濋伸手问方谯讨要笔记本。方谯手忙脚乱地把本子递过去，楚濋接过去，先是观察他写的字。字迹端正，一笔一画很清楚，看上去没什么个性。楚濋的手指在字里行间轻抚，看到几个打圈的地方，心里露出一丝惊讶，他又把本子还给方谯，然后在方谯的对面坐下。
“这节课怎么样？”楚濋双**叠，手里转着笔，眼光幽深缭乱，看上去玩世不恭。方谯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手指不自觉地缩了缩，他结结巴巴地说：“很好....我觉得很好，楚老师很幽默，也很博学，引用的例子也都很有意思。”
楚濋的嘴角勾了起来，他眯了眯眼，转笔的动作一停，他微微倾身，宽大的衣领露出他里面凸显的锁骨，他耳后的香水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是尾调里的雪松和麝香还存有几分，添在楚濋身上，情爱味甚浓。
方谯猝不及防，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楚濋离他很近，他手中的笔划过自己的笔记本，手腕轻轻晃动，带着撩拨。
“如果你是学生，你会喜欢听我上课吗？”笔尖滑动地更远了，从笔记的首字划到末端，楚濋的声音透着温柔的弧度，如果此时方谯闭上眼睛，他甚至怀疑，楚濋问的是另一层意思。
方谯心跳如雷，头脑出现短暂的空白。楚濋笑意愈深，他咻然收回笔，然后往后坐直了身体。
方谯险些流下汗来，他的视线匆匆逃走，不敢再看向楚濋。
楚濋端起桌上的甜品吃了一口，那味道又甜又凉。
太年轻就是太嫩，太嫩就易于掌控。还要从他手里抢人，不太可能。
楚濋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舔着勺子的舌头愈发灵活。
晚上下了班，楚濋还是开了车去接童舟。童舟见了他心里松口气，但面上故意傲娇起来。坐在副驾驶座，也不搭话。到了家，刚一进门，小橘就缠了上来，童舟弯腰把它抱起来，结果还没抱几秒钟，自己突然被人凌空抱起。
“楚濋！”童舟惊呼一声，下意识去勾楚濋的脖子，小橘突然“喵”一声，跳了下去。楚濋双手抱着童舟，一迈腿，径直把他抱到床上。
“干什么？！”童舟被楚濋压在身下无法动弹，他对上楚濋的眼睛，楚濋摸着他的腰说：“我还没消气呢。”
童舟笑了，用手勾住楚濋脖子里的项链把他拉近了，手指在链条里相缠，他仰头明知故问：“你气什么呢？”
“也不是气，是酸，醋好酸啊。”楚濋微微低头要去亲童舟，童舟眼疾手快用手指挡在嘴唇上，楚濋就亲在了他的手指上。
“我和他又没什么。”童舟改用手指去描摹楚濋的嘴唇，一下一下似有若无，酥酥麻麻的。楚濋用嘴去捉他的手指，然后张嘴**。
“可我以前就因为他吃醋。”楚濋扶住童舟的手腕，一路从指尖舔到手腕内侧。童舟闭着眼睛正如坠云雾，他脱口而出：“我怎么不记得了？”
楚濋惩罚似地咬他一口，童舟不满地睁开眼，楚濋故意板下脸说：“我都记着呢。”
欢愉被迫中断，童舟心里的火也上来了。他没仔细去看楚濋的脸色，如果他仔细看，就会发现，楚濋其实就是在逗自己，在撒娇而已。许是中午就攒着的委屈，童舟以为翻了篇，却觉得楚濋还在拿乔，并以此没完没了。
童舟没了耐性，讲话就像含了把刀。
“那以前和你上床的那些，我也都记着呢。”
“.........”这话可谓是沾了毒的利刃，一刀毙命，根本没有手下留情。
童舟说完就后悔了，他咻然坐直去看楚濋，楚濋果然变了脸，脸色难看到极点。但是他一句话都没反驳，直接下了床就站起来。
“楚濋！”童舟慌了，他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慌张地要去拉楚濋，但楚濋根本不理他，拉开门就往外走，童舟一紧张，人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他脚刚沾地，就扭了一下。他嘶了声，回应他的却是被狠狠甩上的门。
小橘也被吓得回过头来，童舟的眼皮开始抖，他咬了咬牙想站起来，结果脚疼得他冷汗都出来了，他忍不住呻吟，把床单给捏紧在手里。
楚濋出了门，一摸口袋没带车钥匙，脏话顿时就飙出来了。他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着，也不知是太久没抽烟还是别的，第一口竟然呛着了，他躬着背咳了几声，喉底火辣辣地，气得他心脏疼。
手机响了，楚濋叼着烟拿出来一看，是蒋慕云。大概是说想找他喝酒吃饭，楚濋被烟熏得眼睛都红。他连回都懒得回，就坐在马路边抽烟。
一根抽完了又接着一根抽，到第三根的时候，童舟的电话来了。楚濋把手机攥在手里，看着他震动，童舟似乎很倔，始终不肯挂断。楚濋就按下了接听。
“你在哪里？”童舟的声音听上去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楚濋都快气笑了，这小朋友狠起来刀子都敢捅，发起嗲来又软得他狠不下心。
“在马路边。”楚濋又抽了口烟，他的手肘撑在大腿上，来往车辆匆匆，卷起的风擦过他扎起来的小啾啾。
“你回来。”童舟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抽泣，楚濋双目低垂，用半截烟在柏油马路上画圈圈。
“你哭了？”
“谁他妈哭了？！”
童舟的声音一下子凶起来，楚濋没忍住笑了，童舟忽然不讲话了。过了很久楚濋都要把烟头捻灭进地心了，楚濋轻声说：“我回来了。”
“楚濋。”
“嗯？”
“对不起。”
楚濋捻烟的动作顿了顿，他低垂着头，眼睫毛在眼下形成阴影。他没说话，童舟明显紧张，又喊了他一声。楚濋扔了烟蒂，他撑着膝盖站起来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