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的接班人(18)

    摁错了么……
    路深原本应该松一口气，可这一次，心里却被什么东西无端堵上了。
    凌时见路深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索性将筷子本分地放在碗边，坐得板正了些，胆大包天地试探了一句：“那……如果我有别的意思呢？”
    路深怔在原地，手一颤，筷子夹起的牛肉掉在了桌上。
    两人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凌时从来没有避讳自己对路深特有的热情，甚至，每一次久别重逢都能激起什么冲动，让他想靠得更近些。
    凌时从来不指望自己这张破嘴在说话前可以先过一过脑子。
    路深嘴边的话换了无数句，最后没底气地应了一句：“别的……是什么意思？”
    凌时像是长途跋涉后遇到路上荆棘丛生，想要的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够不着。
    汉字博大精深，似乎怎么说都对，可凌时的视线还是不争气地移开了：“就是视频那个意思……”
    再这么下去，两人已经要搞不明白“意思”是什么意思了。
    心跳又一次违规超速。
    若不是张直树的话像紧箍咒一样有毁天灭地的作用，路深真的有些克制不住了。
    “小时……”
    “我开玩笑的！”凌时突然笑了起来，音量也提高了不少，“吃饭吃饭！”
    路深愣了几秒，也跟着轻笑了一声：“这么大碗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不然这顿饭也吃得太闷了，就当调节调节气氛嘛。”
    “语文老师没教过你老祖宗的‘食不言寝不语’吗？”
    “知道了！路老师真的很严格！”
    ……
    直到吃完了这顿饭，两人也只不走心地搭了七八句话，笑容时有时无。
    窗外沉闷的天气也渗进了屋内，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路深不敢多待，规规矩矩地走到门边穿好鞋，屋门却卡在了半途，怎么推也推不开，路深有些失措，刚一回头，凌时已经站在他身后，伸出手来掰着门锁：“哦，这门最近出了点问题，开的时候要用点力……”
    路深被这个动作逼得快要贴在门上，他侧过头来神色复杂地望着凌时，这孩子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的起伏。
    凌时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迎上路深的目光，两人都有一丝恍惚。
    “奇怪，怎么这个时候就打不开了……”
    凌时心虚地念叨起来，手却根本使不上力，整个人就想软绵绵地靠在他背后。
    路深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抬手将门往回拽了拽，又使劲往外施力，门才终于开了。
    自己家的门还没有外人操作得熟练，凌时稍显落寞。
    路深站在门口，一声“再见”还未说出口，凌时接起了一个电话，听筒那头猛地传来郝仁的嚎叫。
    “凌时！你快过来救我！我被人跟踪了！在北街那个明星酒吧！快快快……”
    路深隐约听到了明星酒吧，脸色像陨石坠入太平洋，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凌时一头雾水：“出什么事儿了？你的经纪人呢？助理呢？就你一个人吗？”
    “你没看今天的热搜吗？唉，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你直接过来吧，我在601厢房等你！”郝仁飞速挂了电话，凌时只好赶紧点开了微博热搜，前排赫然写着：#林芝仪郝仁恋情曝光#
    “今天大家嗑的真人CP在一起了吗？——在一起了！年初，电视剧《如果能回到那年初见》的表现十分亮眼，男女主角从相识相知到最后相爱相守，让不少‘初见女孩’们都为之动容，而两位主演的日常互动也让人大呼‘好甜’！……《星闻周刊》”
    “昨夜，两人被撞见在酒店后门幽会，手牵手的样子不免羡煞旁人！众所周知，素有‘言情小公主’之称的林芝仪出道以来最不缺的就是绯闻，而这次的对象也是颇具实力的新晋演员郝仁，小编觉得比起林芝仪前几任绯闻男友，戏里戏外一样苏的郝仁更为可靠哦……”
    ——不约！我们芝芝不约！没有官宣就不要到处遛粉丝了好么！
    ——小编疯了吗？牵个手就恋情曝光了？我大仁哥还牵老奶奶过马路呢！
    ——郝仁一个拍了六年戏才火起来的演员，天赋太差，根本配不上林芝仪！
    ——粉丝们别急着立flag了，没看见是《星闻》爆的料吗？《星闻》的实锤从来没有虚过！坐等打脸！
    ——作为芝士默默插一句，宁愿我们的小公主看上的是男二啊！
    ——楼上有病吧，扯我们小时弟弟干什么？不知道时总和大仁哥是好兄弟吗！请不要随意拉踩！
    ——吃瓜年年有，最近特别多！
    ……
    凌时没工夫细看，正要夺门而出，路深即刻拉住了他：“不许去！”
    “郝仁出事了，我得赶紧……”
    “你去干什么！你是演员又不是警察！让他直接报警去！”路深死活不肯放手。
    凌时无话可说，反倒被路深训得冷静了些，又给郝仁回拨过去，终于弄清楚了这傻哥们儿的状况。
    原来郝仁是去明星酒吧和一个网剧的制片人见面，出来的时候不巧撞上了林芝仪的狂热粉，被人家追得无路可逃，经纪人又联系不上，只能把自己关在包厢里，连厕所都不敢上。
    郝仁出道六年，酒肉朋友交了一大堆，出了什么事，真正靠得住也就凌时一个，于是脑子一抽，就给凌时打了电话，可他后来认真反省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愚蠢。
    总不能把凌时叫过来干一架，然后哥俩一起上热搜吧……
    凌时松了口气：“你现在赶紧回公司去，不用怕，就给我昂首挺胸地走出去，那些粉丝要敢恶意伤人，话不多说直接报警！……哥，你对法治社会有点信心行不行！随时联系啊！”
    路深静静地守在他身旁，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凌时顿了顿，忽然压低了嗓音：“等会儿，我问你啊，你跟林芝仪真的假的？”
    “说真也真，说假也假……”
    “你小子别跟我玩绕口令！说人话！”凌时刻意避开了路深，捂着嘴偷摸地骂了一句，却被路深尽收眼底。
    “哎呀，公司要炒作嘛，而且我一个男的，谈恋爱又不吃亏，就先谈着咯！”
    “你给我打住！大清朝都亡了多少年了还说什么吃亏不吃亏的！你别趁机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啊！”
    “时哥！时总！我服了你了！现在跟你说不清楚，我不回公司了，你今晚来酒吧一趟，还是这个包厢，咱哥儿俩把酒言欢行不行？”
    ……
    凌时悻悻地挂了手机，对着路深干笑了几声：“误会，都是误会。”
    “那我回去了，还有，明星酒吧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事别去！”
    路深眉头紧锁，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冷淡地走远了，凌时下意识地追了半步，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夜晚的北街就是一座小型不夜城，花样男男女女在这里尽情释放荷尔蒙，整个街道既是古风建筑又有现代化元素，整体来看，倒有几分后现代的怪诞气质。
    明星酒吧坐落在北街的中心位置，就是风水先生眼里的那种大富大贵之地。
    之所以叫明星酒吧，是因为老板是一名从演艺圈退休的90年代老偶像，因为没力气在台上蹦蹦跳跳了，又不服输，就来北街开了这么一家财大气粗的酒吧，广受圈内人青睐。
    每天都有许多人慕名前来，盼望着自己能和某位大明星来一场浪漫的偶遇。
    凌时显然没有把路深的话听进去，一边心怀愧疚，一边头也不回地进了酒吧。
    酒吧的长廊里挂着许多明星的照片，走在其中就像置身于一条璀璨的星光大道上，凌时明目张胆地穿梭在顾客中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墙上的照片。
    “我找到路深啦！快！快给我照一张！我要和老公合影！”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的小姑娘指着墙上的照片兴奋地叫了起来，周围许多顾客都闻声涌了过来。
    凌时被无情地挤到了角落，心里却不急不躁，只一瞬，他明白，即便隔着这么多粉丝，他也会努力地成为离他最近的人。




      第21章 第 21 章
    等会儿！
    这个时候他有什么好感动的？
    照片里的路深就坐在高脚凳上，戴着一副金丝大框眼镜，被酒吧老板大大咧咧地搂在怀里，活像只无辜的小白兔，唯独那一双祸害了无数粉丝的桃花眼，隔着镜片还能闪着亮光。
    凌时眯着眼，用自己半吊子的视力看清了照片右下角写着“拍摄于2013.4.1”，旁边还有路深的亲笔签名，这么说来，他应该和这里有很深的渊源才对。
    ——“还有，明星酒吧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事别去！”
    凌时想起了路深临走前的话，仔细一品，尝出了一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味。
    好比是黑老大在道上叱咤风云久了，金盆洗手之后，专门教育隔壁敬仰他许久的小孩儿，说：这条路没意思！脏东西太多！我当年就不该这样！别学我！
    毫无说服力。
    凌时心里那风中残烛般的愧疚感，眨眼间就忘诸脑后了。
    郝仁躺在包房里生不如死，房间也没个窗户透透气，四面八方都封得严严实实，唯有换气扇在头顶阴阴作响。
    没等凌时前来解救他，郝仁自个儿就绷不住了，宁愿被舞池的音响吵死，也不愿待在这儿了无生趣。
    他贼眉鼠眼地溜到走廊上，逮住凌时就往里走，在纵横交错的通道里东弯西绕了好一圈，终于来到驻唱区坐下，舞厅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墙的另一头。
    那边是没头脑，这边就是不高兴了。
    一群借酒消愁或者以酒聊骚的都市“边缘人”聚在此处，要么失恋，要么失业，反正丧的方式有千万种，甚至可能是因为被微博抽奖平台归为了垃圾用户。
    郝仁探头探脑，生怕再遇上什么粉丝情敌，凌时懒得搭理他，特别想给“有哪些明星的人设崩了”的帖子投稿——郝仁，演员，是个好人，但跟“苏”和“男神”没有半毛钱关系。
  
    鸡尾酒一呈上来，郝仁就开始稀里哗啦地倒苦水，凌时只能尽职尽责地扮演一名知心大姐，时不时灵光一现开导他几句，当然，大多时候只想揍他。
    “说实话，看见微博上有CP粉给我留言，鼓励我和芝芝，还真挺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