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九暖阳(16)
“你干嘛偷拍我?给我瞧瞧。”精力旺盛的小兽奔过来,伸手抢过手机,自恋连连:“哎呀这谁家大帅比?门没关好放出来了?哈哈我怎么这么帅!帅的我都忍不住爱上自己了!”
“放出来溜的那是狗。”换了个环境,陈靖东也有了度假的心情,伸个懒腰活动下筋骨,跟小孩惯例的斗嘴:“饿了吧?洗把脸带你下去找吃的。”
“谁是狗啊?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接近下午两点半,太阳很辣。酒店里大街上到处是悠闲的人群,携家带口的,墨镜沙滩裤人字拖是标配。
“酒店后门就是沙滩呐,”方坤一边频频回头一边跟着陈靖东往酒店外面走:“我看到有小孩玩的游乐场了,有滑梯还有绳网。哥咱俩一会儿去游泳?”
“好。”陈靖东鼻梁上架着一副军队内部的空军专用蛤-蟆镜,即使没穿军装,整个人依然有种卓尔不群挺拔磊落的气质,人群中异常打眼。
“哥,有美女偷看你。”小耳报呱噪个不停:“不对,不是偷看,是正大光明的看。啧啧,魔鬼身材!”
陈靖东也看到一街之隔的那个女人了。酒红色长发大波浪,戴着黑超涂着红唇,身上一条细肩带吊带裙将身材裹的凹凸有致。
“戴着墨镜你也能看出来人家眼神往哪儿看?”出了酒店没走多远,路边就不少饭店。继续向前的话,隔着大概三四百米,还有一大片商业街shoppingmall:“想吃什么?”
方坤兴奋了:“嘿,你也在偷看人家对不对?我说哥你挺好色啊!”
陈靖东也是无语了:“我就眈了一眼就成好色了?”
“我都没说哪个女的看你,你咋就瞄准了街上最热辣的那一个?”方坤怼人怼的理直气壮:“这不是好色吗?不对。这叫闷骚,哈哈……”
男人伸手削了他后脑勺一记:“吃饭。快,吃什么!”
“说不过就动手!”方坤委屈万状:“仗势欺人!恶霸!”
“好色,闷骚,恶霸。原来我在你眼里就不是好人。”两人刚好走到一家看过去规模比较大的店门口,是做海南菜的:“吃这个?”
不是饭点,宽敞明亮的大堂里吃饭的人不多,也就四五桌。上菜很快。
椰子鸡,煎马鲛鱼,酥炸香芋糕,五指山小黄牛,红焖东山羊。
“哥你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方坤眼睛盯着啤酒瓶,嬉皮笑脸:“天气这么热,喝杯啤酒呗?我瞅瞅,力加,当地特产呐。”
正好服务员过来送玻璃杯,陈靖东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还是倒了一杯啤酒推了过去:“喝一杯解解暑可以。这以后就是我给你定的量明白不?”
“这一杯顶多二两五!”少年苦着脸:“啤酒度数这么浅,哥咱打个商量,定量能放宽到一瓶不?我保证——”
“度数这么浅还有人飘了半晚上。”陈靖东端杯子一口气干掉,嘴边沾了一点啤酒沫。
“那不是喝急了吗?你那俩战友怕你去卫生间回来太快,撺掇我一口干了半杯!”方坤悻悻的。看着男人放下杯子,对嘴边的滑稽白胡子毫无知觉,忍不住咧了嘴,伸手过去用食指抹了一下陈靖东的嘴角:“你长胡子了嘿嘿。”
温热的指尖划过唇角,陈靖东心头一窜:“快吃饭,你不饿吗?”
不给小孩喝酒的结果就是,陈靖东又让服务员上了两个冰镇的大椰子。
看着方坤咬着吸管喝椰汁,陈靖东直笑。这椰子简直有小孩脑袋一般大了。
在三亚的几天,是方坤玩的最开心的日子。
每天睡醒了会被陈靖东拉着去海边跑步,沙滩柔软,两人索性脱了鞋子,沿着海水将及的位置一直跑。海水有点凉,时不时舒卷着冲上来,漫过两人的脚背,温柔中带点调皮。时间还早,几乎没什么游客出来,远处的海平线上,红彤彤的太阳像圆盘,从水里面跳出来就是一瞬间的事儿,顷刻间光芒万丈。
有时候返程跑的路上,方坤会故意使坏,落后两步,趁陈靖东不注意,从男人身后伸脚,试图绊倒他。可是没有一次得逞,甚至最后一次还被陈靖东就势勾住了脚一抬一带,把他自己弄的重心不稳,差点扑到海水里。
被陈靖东眼疾手快的拎住衣领子,方坤就势耍赖,身手灵活的往男人身上爬,理直气壮的说崴脚了,不给看,谁的责任谁背回去。
陈靖东也特别配合,竟然真的由着他胡闹,双手托着少年的大腿,背人回去。
海风带着咸腥灌进鼻腔,还有男人身上淡淡的汗水味道。趴在男人宽阔结实的后背上,方坤幼稚的用手指头抠陈靖东的脖子。
怕不怕痒?怕不怕痒?怕痒怕老婆哈哈……
白天的时候,两个人会开着车到处转着玩。
海角天涯,蜈支洲岛这样游人如织的地方,也有半山半岛这种信马由缰开到哪儿算哪儿的地方。
方坤就说蜈支洲岛没意思,排队坐船排了大半个小时,结果上去不过就是水质干净一点沙子白一点,放眼望去乌泱泱全是人头。
倒是那天撞到半山半岛,两人停了车随意的转。结果在住宅区的山根底下,看到一大群猴子,在树枝间腾飞跳跃,间或直接跳过并不高的铁围栏,咚咚作响的跃到汽车顶上或是引擎盖上蹲着,也不怕人。
小区里的人看样子已经习以为常,还有一些孩子拿着面包水果什么的逗猴子。
方坤小孩心性,看着心痒,回到汽车上一通翻找,把这两天自己的零食都带上,去山脚下孝敬山大王。
结果山大王对他的豆干牛肉粒什么的不屑一顾,有个很壮实的红脸膛更是傲慢的直接转过身,晾给方坤一个红屁股。
气的方坤哇哇叫,乐得陈靖东笑成了筛子。
离开三亚那天早上,两人没在酒店吃早餐,跑完步回去冲个凉,换了衣服就到街上去转了。
陈靖东想着给小孩买点零嘴在飞机上吃,顺便去吃方坤在网上攻略时候查到的后安汤粉。
清晨的街头车辆还不多,有老人慢慢的散着步,互相打招呼也带着当地的口音。
保洁拖着大垃圾桶,轮子摩擦地面发出空空的声响。
太阳从茂盛的枝叶间斜斜漏过,亮晶晶的洒在路面上。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的响。
两人走了没多远,就在路边看到个简陋的摊子。
树荫下,三四张小桌支着,马扎凳子各种各样,简陋的玻璃柜挂着白纱帘,里面摆着粉儿和各种调料。五十多岁的老板精瘦黝黑,刚刚忙完手上的活,跟朋友蹲在路边抽烟,笑的脸上都出了褶子。
两人要了一碗汤粉一份炒粉,桌子上的剁椒酱也放了满满一勺子,辣的方坤嘶嘶哈哈直吸气,还舍不得丢筷子。
温暖愉快的三亚之旅结束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方坤趴在窗边一直往外看着。身后,陈靖东戴着墨镜放松的仰躺在座椅上。只是墨镜下的目光一直在看着窗边的少年。
第十八章
很快开了学。
方坤一个寒假没白补习,当初王老师说的话一语中的,他的数学和物理进步飞快,基本上一点就通。
教语文的王老师本身就在重点中学带班,临开学前一个礼拜,她给方坤点了点初二上学期的重点,还拿了几套历年来的卷子做了做。
或许有讨巧走捷径的嫌疑,可是方坤很重视这次补考,他也憋了一口气,不想给人看扁,更不想让任何人在陈靖东面前说他的不是。
某天晚上睡觉前洗漱,方坤就跟陈靖东说过,他讨厌那些老师找家长告状。不是因为老师说学生怎么样怎么样,而是家长不论对错都得在老师面前低声下气忍气吞声。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五下午放学,方坤自己在老师办公室完成了数学和语文的补考。
卷子是单独出的,不是初二期末考那张。
陈靖东下了班就去超市买菜买肉,回了家张罗着做小孩最喜欢的肉圆子和排骨。
他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定的。怕方坤兴冲冲的考试,然后灰头土脸的回来。怕他考不好,自尊心受伤,积极性受打击。怕他难过,付出了也看不到远方的希望,怕他哭……
“哥!”房门被推开,方坤裹着一身寒气冲进厨房,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男人的腰,兴奋的样子简直溢于言表:“今天考试我全写了!”
看到方坤表情,陈靖东就松了口气:“把你小狗爪子拿开,我这炒菜呢。”
“偏不!”方坤正高兴,人来疯的厉害。眼珠一转,少年索性一把撩起男人的衬衫下摆,把冰凉的双手直接贴到他皮肤上:“哈哈,给你降降温!爽不爽!”
“再闹我踢你了!”陈靖东也被他传染了,心里特别轻松高兴:“狗爪子冷成这样,去暖气片那边烤烤去。等会儿十分钟后吃饭。”
“我不,暖气片哪有哥你的肚皮暖和。”小孩翻着手心手背蹭着取暖,结果蹭了两下好奇心大盛:“哥你这腹肌可以啊。我摸摸看,有没有八块。”
不怕痒的某人忍不住一径的躲:“滚蛋!”
“不滚!”方坤发现新大陆了,原来陈靖东也怕痒。当即狗皮膏药样的贴着,甩都甩不开,毛手毛脚的堪比揩油:“哎呦,这肌肉真是棒棒的啊,不用绷就结实,要是稍微用点力不得硬成铁块?咦?啥玩意儿?传说中的人鱼线?给我瞧瞧!”
“蹬鼻子上脸是吧?”陈靖东实在受不住骚扰,撂下锅铲开始反击。他知道方坤特别怕痒,伸手“无情”的直往小孩腋下钻,笑的方坤差点给跪了,泪花都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方坤喜孜孜的跟陈靖东讲今天考试的事情。
“下午最后一节不是体育课吗,我就没上,黄老师跟体育老师打招呼的,直接带我去办公室补考。”方坤夹了块排骨,一看有肥肉,直接放到了陈靖东碗里,殷勤的招呼:“哥你吃,多吃点。那啥,我们黄老师把卷子给我,告诉我这套卷子是单独出的,不太难,鼓励我好好考。我当时刚拿到卷子还七上八下的,后来看了看,全都会。尤其是数学,附加题是二元一次方程与一次函数,前天孙老师来补课的时候刚好讲了类似的题型,我做出来了,哥你知道吗,数学老师当时眼珠子都瞪圆了哈哈!”
“真不错。”陈靖东点点头:“再接再厉。”
“被蚊子咬了,哥你帮我挠挠。”小孩在桌子下直接把脚丫子伸到男人大腿上,老实不客气的样子:“家里暖和连蚊子都出来了,反了天了。”
陈靖东不以为忤,低头看看,少年白净的脚踝那里有个红色的鼓包,伸手挠了挠:“这里?”
“嗯。”方坤大力点头,吃肉圆子吃的特别香:“哥,王老师帮我押的作文题目中了。我觉得王老师特厉害,就说了三个题目让我重点找些例文参考,嘿,简直神了!”
“以后不能这么讨巧了。”陈靖东嘴角抽了抽,一只手在桌下帮小孩挠痒,一只手在桌上吃饭,自然无比:“学习没有投机取巧的捷径,明白吗?”
“知道了老母亲,”方坤扮个鬼脸,轻松自在:“哎哥,有时候我想,你要是我爸就好了。不过也不行,也不好。”
小孩说的乱糟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那儿傻乎乎的嘿嘿笑。
电话来的特别突兀。
方坤不认识那个号码,可是来电显示上的地名他熟悉。
看着小孩不接电话,一刹那脸色变的难看,陈靖东忍不住探头去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