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又拒绝我(7)

　　好几次江彬甚至比前台妹子来得都早，然后看见吴小天手捧着书站在关闭着的公司大门外，埋头苦读。
　　前台妹子跑来开门的时候发现自己老板来得比她早，差点吓得没命。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手机时间出问题了。
　　这不科学啊。她都早到了十分钟了，还要她怎么样啊？！
　　江彬跟在吴小天身后进了电梯，吴小天全程没有抬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江彬的存在。
　　直到江彬靠着电梯的墙壁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想要学会编程，读死书是没用的。”
　　吴小天这才发现电梯只有自己和江彬两个人，猛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就合上书，缩着身子站在靠近电梯门边的位置，似乎是想电梯门一开他就逃出去。
　　江彬看得直牙痒痒。原以为这小子现在是已经治好了那社交恐惧的毛病，没想到他对着自己还是那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江彬等到吴小天走出电梯，对着电梯反射出来的镜面打量了自己半天。
　　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挺有自信的。所以，难道是他的表情太凶了？
　　其他人也没见对他有那么惧怕啊。难不成其他人都是装出来的？
　　江彬在午饭时间去了二楼餐厅，特意和程序组的同事坐在一起。
　　他们有说有笑地吃完了饭，却一直没见到吴小天的身影。
　　江彬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你们组新来的那个小孩呢？怎么没来吃饭？”
　　“你是说那个实习生么？他都不吃饭的。”某个同事说，“现在的小孩子，真不好说，各有各的怪癖。”
　　江彬没有说话。等其他同事去餐厅窗口给吴小天打包了一份饭菜，江彬才走过去说，“给我吧，我拿上去给他。”
　　

   
第10章
　　江彬其实想过他这么做要被吴小天再一次拒绝。
　　或者说，他基本都预测到了自己被拒绝的命运。
　　这打包的饭菜换成其他人拿过去，说不定吴小天就欣然接受了。但是江彬拿过去，难说。
　　江彬将饭盒放在吴小天手边，还没吭声，果然见吴小天在看了他一眼之后立即面上一惊。
　　“放这里了，记得吃。”江彬没绷住，多嘴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欲走。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吴小天小声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尽管只听到吴小天说出两个字，江彬却觉得心里一阵愉悦，嘴角也往上扬了扬，他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之后每当江彬在手边的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都会去办公大厅晃一圈。
　　吴小天在帮着程序组维护旧游戏的系统稳定性，目前他的工作里涉及到编程的部分并不多，他也就只能在监视系统之余偷空看一会书，再在基础的编程软件里模拟几把。
　　江彬在大厅里闲晃时，会走到吴小天身侧看看他的学习进度。
　　然后，江彬会不露声色地在屏幕上用手指点出他的错误点。
　　不等吴小天作出反应，江彬又闷声不响地转身走开了。
　　如此重复数次，又持续了几天，吴小天总算没有再因为察觉到江彬的存在就慌得手都没处放，书也能好好拿着不会再掉到地上。
　　江彬每天都会在午饭时间打包一份饭菜，然后带到三楼办公大厅给吴小天，也成了公司里众所皆知的事情。
　　Clown的员工们一方面觉得宽慰，江彬总算没有再刁难那个新来的实习生，一方面又很好奇，江彬虽然平日里和他们关系都还不错，但是做到这般关怀备至是从未有过的。
　　而且，江彬哪怕就是在过往的新游戏开发阶段，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天天坐班，每天来公司还特别早。
　　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些改变当然只止于生活习惯方面。江彬在工作时脑子里仍旧只有新游戏。
　　这天他和几位合伙人，连同大洋彼岸的覃飞扬一同召开了视频会议。从上午十点进入会议室开始，江彬只让行政部给他送过几杯咖啡进去，一直到下午四点也没有出来。
　　吴小天原本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但他身边的几位同事的窃窃私语的声音总传到他的耳朵里。
　　“几位大佬都在里面没出来过呢。”同事A说。
　　“小江哥不出声，估计他们想上厕所都请不了假吧。”同事B说。
　　“你这是纯扯淡，会议室里有厕所，需要请假吗？”同事C说。
　　“麻烦你们话题不要走偏好吗？我现在关心的是新游戏是不是出啥大事了，怎么他们这几天开会这么频繁？”同事A说。
　　“A你不是程序组的主力成员吗？新游戏有没有出岔子你不知道？”同事B说。
　　“就是因为知道没有岔子，我才更觉得奇怪。”同事A说，“而且你们发现没，小江哥今天居然到现在都没有点外卖，他忘记他们都没有吃饭么？”
　　“这个时间，点外卖也只能让商家准备晚饭了吧，还不知商家愿不愿意送。”同事C说。
　　三名同事的聊天声戛然而止，因为一个人影忽然窜到了他们的座位中间。
　　吴小天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我出去买吧。”
　　“买？买什么？……”同事ABC一脸懵逼。
　　“我去给他们买午饭。”吴小天低声说，“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现在应该还在营业，只是可能不会愿意送过来，如果自己去取，应该没问题。”
　　同事ABC呆呆地点头：“哦……那你去吧。”
　　这个时间刚好是各部门都走不开的时间，吴小天的工作相对而言不那么忙，由他来自告奋勇当然再好不过。
　　吴小天又去人事部那边口头请了假，说自己需要外出半个小时。
　　人事部专员那个妹子前脚刚答应，后脚就在公司微信群里发了长长的一串：“yooooooooo~”
　　马上有八卦同事跟在她之后发言，“两人互相关心吃饭问题，我们公司好温暖啊~”
　　又马上有一群人附和：“相亲相爱的咧……”
　　吴小天没有加入到公司微信群里，当然，基本如果不接电话或者不看时间都视手机于无物的他即使加了群也不可能会去看群消息。
　　他买了五份盒饭，提着回了公司，用不打扰会议室里开会的人的极轻的动作将盒饭摆在了会议桌的另一端。
　　吴小天送完盒饭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稳，马上就有一位财务部的同事从他身后路过：“费用可以报销哦，毕竟除了小江哥还有另几位负责人也被你照顾到了。”
　　吴小天还在怔忡之间，又一位美术部的同事从他身后路过：“我想画一张你们的CP图了，怎么办。”
　　吴小天还在抬着头发愣，又一位程序组的同事从他身后路过：“后生可畏，这么几天功夫就学得这么聪明，会讨人欢心了。”
　　等吴小天回过头，那三位同事都消失了踪影。
　　而他们那三句话，吴小天没一句听懂了意思。
　　江彬看到了吴小天送盒饭进会议室，他只当是行政部又让吴小天跑腿了。
　　在会议结束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群消息时，才看到那几个八卦同事的“流言蜚语”。
　　但他现在并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一条已经在公司里传播开来的“八卦”。
　　他的新游戏使用的是一款新的游戏引擎，已经做好的数据放入这款引擎里需要极大的改动和重制才能相互适应。所以江彬在开完会之后直接回了办公室，继续埋头研究这一套他所感觉陌生的复杂系统。
　　江彬对于完全陌生的新鲜的未知的领域的热情是超乎寻常的。永远都具备挑战性，这也是设计游戏这门行业对于他来说的最大乐趣。
　　他走出办公室时已经非常晚，办公大厅里只剩下稀疏几个员工还在电脑前忙碌着。
　　江彬一眼就看到了某个角落里的那个瘦小的身影。
　　吴小天正趴在桌上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江彬个子高，毫不费力地就从吴小天身后窥见了那张纸的一角。
　　他看到一些线条，像是人物的画像。
　　江彬出于好奇，伸手探到吴小天的手臂之下，将那张被吴小天的手压住的纸张往下抽了抽。
　　“你在画什么？”并且江彬低声问了句。
　　很久没有对他表现出畏惧之色的吴小天这一次却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江彬一手拿着那张纸，一手拽住了吴小天的衣领。
　　“这是……”江彬看着那张纸上所画的人物画像，挑起了眉来。
　　如果他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镜子没有欺骗他。这张画像里的帅哥，应该就是他吧？
　　“你在画我么？”江彬丝毫不懂害臊，张口就问。
　　吴小天这才从惊吓里缓过神来，他眼疾手快地伸手将那张纸夺了过来，并且蹭着桌子边飞快地脱离了江彬的掌控。
　　江彬看了看自己同时落了个空的两只手。身手很敏捷嘛，这小子。
　　“我在练习。”吴小天强作镇定地说，并且指了指他桌上的外接手绘板，“这个是那个……雯婷姐给我布置的任务，我还不太会用，所以先用纸笔画一画……”
　　雯婷姐？江彬猜想吴小天说的是美术组的美工蒋雯婷。
　　“是她让你画我的么？”江彬似笑非笑地问。

   
第11章
　　美术组培养新人会布置什么任务，江彬再清楚不过了。
　　就是江彬再怎么和手底下的员工情同家人，他们也有分寸，不可能会让人去画身为老板的江彬的面部画像。毕竟他们并不知道江彬的底线在哪，也不会这么冒失地想要进行触碰。
　　吴小天听江彬话里的意思，以为江彬是在追究责任人，马上改了口。
　　“不是，是我自己要画的。”他说。
　　江彬更想笑了。
　　“你为什么要画我？”江彬隔着一张椅子和吴小天对望着。
　　老实说，他没想到那天吴小天对他说自己会画画，并不是在撒谎。而且凭良心论，吴小天的画功还不错。
　　吴小天在他的注视中一下就脸红了。他马上低下了头，努力思索着该怎么回答江彬这个问题。
　　蒋雯婷说他可以画自己最擅长的东西。他最擅长的也就是人物画像了。然后蒋雯婷又说可以选他最熟悉的人。
　　其实吴小天最熟悉的人绝对不是江彬。但鬼使神差一般，他动笔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只剩下江彬的脸。
　　吴小天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江彬无语了一阵，朝吴小天招了招手，示意他自己不再追究这张画像的事情。
　　“过来吧，你有哪些不懂的，我教你。”然后江彬搬来一张椅子，坐到了吴小天的位置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