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锋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但他还是有些急躁,恨不得直接冲入敌阵把总教头抓过来严刑拷打,询问金聪的下落。他摸了摸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抽烟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忘了,好像认识段逸之后,就没有再碰过了。他瞥向副手,伸出两根手指头动了动。
副手一下就明白了,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来,还尽责地帮上司点火。
“上校,急也是没用的。”
陆天锋用手指夹着烟,却没有抽:“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大概就只有我跟医生看得出来的程度。”
陆天锋点了点头,沉默一会之后才说道:“那就好。”
打仗是很耗费时间的。天空已经由黑转白,前方的战火由激烈转为平缓,枪炮的声响间歇性地传来,时有时无,却没有间断。
而此刻的军部已经乱成一团,所有将领级别的高层一大清早就被叫来开紧急会议了,这其中也包括早已知情的朱柏中将。
人被吵醒的时候总是脾气很大,有人率先发难了,是倾向吴全的那一派:“陆天锋竟然擅自出兵,他是不把军部放在眼里了吗?”
自从上次吴权的叛国罪成立之后,吴全上将果然被降级处分,成为中将,与朱柏平起平坐。而朱柏中将的势力抬升之后,没有人敢再说陆天锋的闲话。但这不表示两派人马今后就能和平相处了,这次陆天锋擅自行动,又成为他们发难的好借口。
这次朱柏中将亲自开口了:“陆上校出发前已经告诉我了。事态紧急,多拖一秒都有可能改变战局,所以我允许了。”
那人冷哼一声,不依不挠道:“那怎么没看到出战文书?这种事派个手下通知军部也行的吧。”
朱柏中将淡定地道:“不是没有,只是跑流程太浪费时间了,趁着大家都在,不如就直接在这里看吧。”
朱柏中将说话的同时,他身旁的一名部下已经把文件递了上来,显然是他替陆天锋拟定好了。
说话那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紧急的情况下确实是可以这样做没错,但吴全一派的人都知道,陆天锋这次要是凯旋归来,不但朱柏中将能稳坐上将的位置,连陆天锋也会跟着晋升。那人动了动口,还想说什么,却被吴全一声轻咳给打断。
吴全中将在军部待了数十年,依然是很沉得住气的。他开口说:“陆上校年轻有为,又赤胆忠心,这的确很好。只不过朱柏中将还是要注意点,他手上的权力可能太大了点,把他惯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可不太好。”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巧妙,看似褒奖,实则含意深远。表面上是让朱柏警惕,实际上是让所有人省思,陆天锋如此任性妄为,哪一天会不会仗着权势反压军部一头。
朱柏中将盯着死对头笑了起来,暗讽道:“承蒙提醒,我会注意的。至少陆上校不曾有反叛之心,这一点众人大可以放心。”
两位中将视线在空中交会的时候,仿佛迸出激烈汹涌的火花。
这一场紧急会议完全就是扯淡大会,军部大多数开会都是毫无意义的,将领级别的高官不用亲自出战,闲着没事只好打打嘴炮。一来是要做给最高首领看,二来是让百姓安心。
散会之后,率先开口发难那人走在吴全身边,面露忧色:“中将,怎么不让我继续说了。再这样下去……”
再这样下去,朱柏上位,他们就真的无法翻身了。
吴全转头望向朱柏离去的背影,沉思一会之后道:“不是没有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派第一军营的人去战场支援。”
“您是说……”
“保卫国家不只是第三军营该做的事。”吴全没有把话说全,是怕透露得太多会让人落下把柄。但他的意思身边的人已经明白了,他们是同一阵线,不至于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来,但也不能让陆天锋独占鳌头。功劳这种东西本就没有应该属于谁的,是谁先掌握关键胜负就赢了。眼下的确是陆天锋先出的兵没错,但他们也不是不能抢这个功劳啊。
第五根烟头落地,时间将近中午。战场终于趋近安静,但不过是短暂休息而已。
午后,陆天锋判断战况,又下了新的指令,两支军队由侧方包抄,将敌军步步逼退。他没有时间了,他打算强攻。唯有把敌军逼到没有退路的时候,才能把总教头引出来。
傍晚的时候,敌方的战线退了一公里远。陆天锋仍然派兵持续逼近,这段期间内,他始终拿着望远镜寻找战场上的熟悉身影。
而后不久,望远镜的镜头定格在某处。他又看了一会,像是终于确认了。
陆天锋立即把大权转交给副手,带着一支几人小队准备出发。
“交给你了。”
“放心吧,上校。您一定要平安把人带回来。”副手是少数知情的人,尽管他也是经过吴权的事之后才知道的。
“好。”陆天锋笑着应了一声,这已经是第三个人对他这样说了。
副手看着他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树林里,内心嘤嘤嘤地想着,您一定得平安无事,我不想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啊。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战火稍歇,又将进入短暂的休息时间。
总教头叫另一队轮替上前,守在四周,让原本在第一线的士兵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他感觉到他们的战圈变小了,似乎形成一个网要把他们围困在里头。
他不是第一次对上陆天锋了,却对他这次一反常态且穷追不舍的作战风格感到奇怪,像是在为了什么而拼命一样。
这种感觉很微妙,被包围的明明是他的人,但被逼急的反倒像是陆天锋。
总教头有一种预感,陆天锋想在这场战役中把一切的仇怨都结束。敌手都提出这样的死亡邀约了,他怎么可能不舍命陪君子呢。更何况越是陷入险境,他反而越加热血沸腾。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不远处的枪声又开始响起。
空气中有一种危险的味道,一种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野性直觉。
不知道是从哪里先传出哀号声,紧接着是越来越近的枪响。总教头猛然意识到他们其中一处的防线被敌人突破了,对方正以破竹之势快速靠近。这样的气势不可能是普通士兵,只有可能是陆天锋。他怎么样也没料想到陆天锋会兵行险着,竟然只带着几个精兵就敢闯入这里。他仿佛能听见自己胸膛发出的激烈心跳声,就像与死神博命那样刺激。他是个战斗狂,坚信自己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但他更想获得胜利。
总教头强压下像是血液沸腾般的躁动,对着自己人大喊着:“背靠背,后退。”
所有人迅速地在黑暗中集合,但隔空交火的枪声仍然未停。
敌人越来越近,战圈越缩越小。
蓦然前方有人将数支手电筒丢往上空,照清敌我位置。双方军队隔着几十米的近距离打了个照面。
总教头看见了不远处举着长枪带头的陆天锋;陆天锋同样也发现了他的目标。
陆天锋的眼底沉得如夜里的深潭,静静燃烧着汹涌的情绪,他瞬间亮起的眼神像是在说,找到你了。
在手电筒即将落地,四周又要陷入黑暗之际,瞄准对方的两声枪响同时响起。
没中。
子弹射出的那一瞬间,双方都有这种预感。他们仅凭借着逃离危险的本能离开原地,各自找了一个掩护。果然不久后,他们原本待的地方地上多了好几个洞孔。
陆天锋早就猜到会有这种可能了。他向空鸣了两声枪响,代替暗号,在他附近的几个精兵立即将枪口对准总教头扫射。
总教头终于发现自己是首要目标了。他靠近不了自己的人,只得被逼得越往战圈外移动。
陆天锋追了上去,在黑暗中听声辨位,连扫数枪,将总教头所有的退路都给封死,让他没有任何喘息的余地。
总教头这辈子追杀过不少人,别人都说他是疯子,这还是第一次尝到被人穷追猛打的地步。在他眼里看来,现在的陆天锋比他更疯更狂。
他居然有想要大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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