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音轻轻地被冬天凛冽的风吹散,偏执又阴郁的情绪却始终阴魂不散,低低地徘徊在两个人之间。
沈宜团觉得李微澜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善良可爱的兰兰不会这样的。
沈宜团放软了声音,情绪平静地询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兰兰?有事要跟哥哥说,别这样。”
门外又是一片沉默。
许久以后,仿佛听见自嘲一笑。仿佛可以看见门背后那双阴冷又凉薄的双眼,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皮,盯着空气。
李微澜:“你很关心我吗?”
沈宜团:“我当然关心你啊,你是我弟。”
李微澜却突然燃起一股怨恨的情绪,拍着门,好像他才是被囚禁起来的那个。
事实上,的确如此。他真的觉得周围一片黑暗,走不出那种阴郁仇恨的情绪了。
绿色的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声音听起来有点恐怖,有点像恶鬼在门外疯狂拍门!
门板上的沉屑在空气中惊醒,糊了沈宜团一脸。
李微澜琥珀色的瞳仁彻底暗了下去,噙着一片疯狂,用头撞着铁门,一声一声地,语调冷漠:“骗子!骗子!骗子!”
撞门的时候李微澜完全没有控制住自己,脑袋就这么猛地撞了上去。
三声撞击过后,绿色的铁门上已经摊了一大糊血迹,鲜血正沿着有些陈旧的纹路缓缓地滑落下来。
而在李微澜的脸上,早已经满脸是血,额角处低落的血痕顺着眼头,高挺的鼻梁滑下来。
血沾到嘴唇上,渗开,湿润润地,在夜里亮晶晶地糊成一抹痕迹。如果路过的人一看,还以为他刚刚吃了人。
李微澜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血一直在滴也不去擦,就只是对着空气喃喃:“我不会放你出来的…恨死你了。”
沈宜团:“兰兰,你刚刚是不是用脑袋撞门了?伤到脸了怎么办?你开开门,放我出去,我给你看。”
“骗子!骗子!骗子!”李微澜用指甲挠着自己的脸,把血迹抹得更开了,脸颊,下颌线边缘都是艳红的痕迹,“我不要给你看见!!”
沈宜团的声音一直很温柔:“我没有骗你呀,只是担心你伤到自己而已。”
“闭嘴。再说话把你舌头拔了,吵死了沈宜团。”
沈宜团:“……”
沈宜团确实有点被这个话伤到了,心里想兰兰怎么这样说他呀。
于是沈宜团自己在杂物房里叹了一口气,想着兰兰这个病一时半会好不了了,叫队友下来的话他还有点怕兰兰把队友一起锁起来了,还是不好。
沈宜团离门稍微远了一些,把那个新年蛋糕摆摆好,靠在墙壁上,抱着膝盖睡觉了。
沈宜团下午的航班回到,一直忙东忙西的,跑来跑去,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现在好了,现在可以顺便睡一觉,等李微澜的情绪过去了再说。
沈宜团就这样慢慢地睡着了,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杂物房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小区门口的路灯遥远地传过来,橙黄色的光亮晕染开。
模糊当中,沈宜团好像看到了兰兰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半跪在沈宜团的身旁。
呼吸间,沈宜团闻到李微澜身上没有那股一贯的冷淡香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沈宜团曾经因为心脏手术在医院住过很长时间,对消毒水的味道特别敏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兰兰?你住院了?”
李微澜没有回答,虎口掐着沈宜团的下颌,直勾勾地盯着沈宜团。
李微澜看了沈宜团一会之后,才问:“刚刚为什么没有声音了。”
……知不知道他在那一刻有多紧张。
“啊?”沈宜团被捏着下颌,说话有些迷糊,“唔……在睡觉。”
“放开我,兰兰。”沈宜团推开李微澜的手,想拎着蛋糕站起来,以为兰兰跟他开的玩笑到此为止。
结果身后再次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李微澜竟然单手把他拎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捆绳子,绕了绕圈,似乎在沈宜团身上比量着。
沈宜团看见绳子立刻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手在后面拨棱着,似乎想从李微澜的拴缚当中摆脱出来,然而却无济于事,两个人的体型差实在是太大了,李微澜单手就能跟铁链一样牢牢地困住他。沈宜团越挣扎就越窒息。
李微澜冷笑:“我说了,我不会放你出去了。你他妈的还想跑?”
李微澜把沈宜团摁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把绳子套到了沈宜团的身体上,一圈一圈,把手腕和小腿都打了一个死结,然后把两端的绳子绕起来,栓在灰色墙壁的挂勾上。
沈宜团的脖子上还有一条弹力绳,沈宜团的脖颈可以呼吸,但是不能大范围地挣扎。
一挣扎,绳子就会收紧拉力,把沈宜团的脖子勒出一条血痕!
沈宜团:“李微澜,我就是这么带你的吗?三秒钟之内给我解开,还当你是我弟。”
李微澜扯了扯绳子,确认绑死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宜团:“可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我哥哥。我走了。”
门再次被反锁上了。
沈宜团呆在黑暗里,试着自己挣扎了一会,不知道李微澜那个臭小子从那里学坏了,绑得这么死,真的一点都动不了。
沈宜团侧耳倾听了一会门外的声音,发现李微澜其实从来都没有走远。
而且过了一会,还会在门外叫着沈宜团的名字。
很有规律,大概五百次心跳声之后,李微澜就会轻轻地叫一声沈宜团的名字。
沈宜团每一次都会骂李微澜。
李微澜也不管,继续保持沉默,下一次五百声心跳过后,继续叫着沈宜团的名字。意味不明。
这一次,沈宜团故意没有回答。
第43章
李微澜抱着膝盖坐在门口,蝴蝶耳坠掉了一只也没管,剩余的一只耳坠垂下来,落在肩膀上,偶尔叮呤哐当地晃动着。
沈宜团没有回答他,他就焦虑得忍不住啃手指,尖尖的牙齿把指腹啃穿了,细密的血珠渗出来。
李微澜的头发垂下来,皮肤雪白,脸上的血痕如同泛滥的胭脂一般,眼底噙着破碎感的泪。
在安静的夜里,李微澜的一张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他的眼底透着一层又一层的幽怨阴郁,让他看上去有点像披了美艳皮囊的妖怪,内里早已腐败不堪。
李微澜放轻了声音:“沈宜团…?你又睡着了吗?”
沈宜团没有回答他。
沈宜团每一秒钟的沉默,对他来说都是一次凌厉的摧残和伤害。就像一个人突然被扔到了外太空,漫无目的地在永恒的寂寞里漂浮着,心底密密麻麻缠绕的全是茫然和孤寂。
李微澜拍拍门,脸几乎要贴在门上了:“你回答我呀。喂……你理理我。”
“你让我看看你,你是不是睡着了,不许睡,理理我,回答我!”
——场景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混沌,几乎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被锁起来的那个了。
李微澜挠着门,指甲上沾到了血,渐渐地显得有些凄厉狠绝:“沈宜团,你不许睡觉,过来跟我说话!”
——很悲哀地,也许从一开始,被关起来的那个人就是他。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沉默怎么会让人窒息到这个境地。
李微澜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钟,再也忍受不了一般,猛地站起来,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去。
李微澜抬手,拧亮了杂物房的灯。
澄黄色的灯影下,沈宜团坐在角落里,抬起了头,正在安静地看着他。
肩膀微微起伏着,还在呼吸……
绳子也绑得好好地,没有勒死沈宜团,可是也没有松开。
李微澜的语气沉了下来:“你又骗我。骗子,骗子,骗子!”
沈宜团还是不说话。
就只是那样平静地望着他。
他为什么无动于衷?这样安静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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