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臜(43)

　　好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李余没有时间去想他和宋继开是怎么暴露的，整个人僵在原地。

　　同性恋三个字从李龙的嘴里，以一种极为贬低的语气说出来，李余下意识想要反驳，宋继开一声不吭，他站在李余身边，挡住了大半光线。

　　李余莫名打了个颤，直觉告诉他，现在应该闭嘴。

　　房间里一片沉默。

　　胡兰芬的视线从李余和宋继开身上扫过。她终于开始想起一些这个被她忽略的小儿子身上发生的事。

　　李余这么多年都和宋继开住在一起，李余说过很多次他不会结婚，以及宋继开对李余的“特殊”……

　　她的嘴唇哆嗦了下，讷讷地重复：“同性恋？”

　　李龙冷笑：“李余早就有这种病，好些年了，妈，我怕你受不了，也就没说。”

　　一段“腌臜”的关系就这么暴露在人前，最受不了的，是在一直底层工作，接受了这么多年封建教育的胡兰芬。

　　一个认为男人就应该娶妻生子，女人就应该节俭贤惠的女人，她的儿子竟然去和男人睡觉。

　　她突然坐起来，抓起桌子上的热水瓶砸李余的头：“变态东西！多么下贱的事你也沾！当年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玩意！”

　　李余呻吟一声，捂住了头，宋继开扒开他的手，李余头上迅速肿了很大一块。

　　宋继开眼神阴鸷。

　　胡兰芬还在扯着嗓子咒骂，把桌子上的银行卡也扫下去：“谁要你的钱，不要脸的脏东西！”

　　李余快急死了，胡兰芬知不知道她在跟谁发疯。他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宋继开的胳膊，害怕他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李余：“咱们回去吧……”

　　宋继开伸手碰了下李余的额头。

　　李余抽了口气，疼的眼泪差点掉出来，嘴上却说：“没事，我不怎么疼。”

　　宋继开牙齿用力磨了一下。

　　有一瞬间，他想把刚打回来的那壶热水砸在胡兰芬的头上。

　　李余拽着他，几乎是乞求道：“咱们走吧，求你了……”

　　“哥……”

　　胡兰芬听到李余这么叫，从心底涌出来一股难以描述的恶心感，从头到尾，这两个人都没有否认过这段关系，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李余竟然还抱着宋继开的手臂。

　　胡兰芬怒骂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好。”宋继开突然应道。

　　胡兰芬一愣。

　　宋继开寒声道：“到了现在，你都没问我一句，只敢责难你好脾气的儿子，是不敢么？”

　　宋继开身材高大，站在远处都很有压迫感，胡兰芬脸色发白：“我……我有什么不敢……”

　　宋继开捡起地上的银行卡，用袖口擦干净，放在李余手里。

　　宋继开语气冰冷：“你们吸着李余的血才有今天，你们索取的时候，就没有人想过，总要有人付出些什么么？”

　　李余突然有点喘不过气。

　　话赶到这里，李龙梗着脖子说：“话别说的这么难听，不就是给我找了个临时工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李家占了你们多大便宜？”

　　宋继开：“需要每一笔都现在清算么。”

　　胡兰芬尖叫起来：“你们做这种变态的事，还有脸来质疑我？”

　　宋继开平淡地道：“好，既然你这么反感，那从今以后，就不要再跟李余联系了。他会每个月给你打一笔赡养费，这是法律约束子女应尽的义务。”

　　“从今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

　　李龙还有一点犹豫，他在今天挑破这件事，本意并不是想和宋继开老死不相往来，可是胡兰芬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出去！”

　　……

　　宋继开带李余去了趟急诊，一指半高的鼓包，只是看起来唬人，其实并不严重，除此之外，还有点轻微脑震荡，回去躺一晌就好。

　　宋继开用冰袋帮他冷敷，李余疼的龇牙咧嘴。

　　走廊上有了动静，不一会儿有护士从外面进来，说楼上有一对母子，特护病房的缴费到期了，有人上去通知，被骂了一顿。看样子是不想走，又不想掏钱。

　　李余低着头，捏着手上的银行卡，里面其实并没多少钱。

　　宋继开问：“想什么呢？”

　　李余说：“没什么。”

　　宋继开：“还想帮他们么？”

　　李余摇头：“没有。”

　　宋继开摸了下李余的脸，温柔道：“那就好。”

　　“不要让我发现你私底下再和他们联系，如果你还想像个人一样活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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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继开没这么心慈手软，他今天保持冷静，都是因为小鱼叫他一声“哥”啦！

　　给小鱼面子。

 

 

第五十六章 

　　李余手抖了下，把卡放在兜里，没再出声。

　　宋继开送李余去信访局办，李余去了趟办公室，他的东西被收拾起来，装在一个箱子里。

　　办公室没人，值班表上写的今天值班的人是李龙。李余把转职报告放下，桌子上放着几份复印文件，纸面粗糙，在桌面上散着，乱七八糟。

　　以前李余跑着去送文件，他从市委办出去，还没走远，听到里头的人说，你看信访局的纸，字写上去都晕墨。

　　李龙那个时候在办公室负责采购，他回去跟李龙说这事。没想到李龙很不耐烦，当场对李余喊：“你什么意思？”

　　李余一怔，他本意是想提醒李龙有些事别做的那么明显，可这么一闹，反而显得是他在挑刺了。

　　李余把几份文件放齐整好。

　　他已经忘了是从哪天开始，李龙和胡兰芬开始越过他去找宋继开。起初，李余觉得轻松，事情好像直接解决了，但是很快李余就发现，连接宋继开和这家人的桥梁依旧是自己，人的欲望是无底洞，宋继开不会无条件付出，被迫偿还的人还是他李余。

　　李余想，终于结束了。

　　手机响了，是宋继开。

　　李余按了接通，宋继开问：“遇到什么麻烦了？”

　　李余抱着箱子赶忙往外走：“没有。”

　　第二天，李余跟着宋继开去了雄平，不怎么起眼的一个小地方，和北京没有办法相比。

　　宋继开的房子在市中心一处安保不错的小区，打开房门的时候，李余愣了一下，里头的装修和北京那套没什么差别，就是地上铺了一层挺厚的毛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晚上，两个人叠在一起，冰冷的润剂滑灌进去，李余打了个哆嗦，宋继开用了挺长的时间让他适应。

　　明天是李余第一次去新单位报到，李余忍不住小声催他：“还是快一点吧。”

　　宋继开猛的插进去，李余叫的挺大声，疼的攥紧了被单，被用力插了几十下，才慢慢适应，撅着屁股，面上慢慢泛红，声音也有点黏糊。

　　做了一回，宋继开就停下了，李余又困又累，实在睁不开眼，听到宋继开在耳边说：“在雄平买套房子吧。”

　　李余迷糊着说：“我没钱。”

　　宋继开亲了下李余的后颈：“我借给你。”

　　李余没说话。

　　半个月后，李余拿到了和房产本，他去看过一眼，位置并不怎么好，也没在市中心，几乎就是毛坯，平方很大，李余很少见五室的房子。

　　宋继开问他觉得怎么样。

　　李余心里觉得太大了，没什么必要，嘴上却说：“挺好。”

　　李余的同事听说他买了那么套房子，表情都挺微妙，问他怎么想起来在那种地方买的。

　　李余也不想，睡了一觉，又欠宋继开一大笔钱，但是李余也架不住宋继开硬要给他买。

　　只有郑重听到这事，笑了一下，说宋继开对你真挺上心。

　　李余就听了听。

　　刘科长偶尔会打电话过来，有次提起李龙，说他现在当上了办公室主任，升的挺快，也不是没能力，就是缺点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