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芬声音大了些:“胡说八道!”
李余没说原因,就说,我摔断了腿,在住院呢。
第二天,胡兰芬来看了他一趟,带着骨头汤还有银行卡。
胡兰芬在门口停了下,进门先骂了一通,说他什么经济条件还住这种病房,是跟着有钱人混久了,忘了自己什么水平。
李余没说话。这钱都是郑重掏的。
胡兰芬把骨头汤放下,出门前说她没空过来伺候,让他找个好点的护工。
李余拿着卡去了趟银行,里头的钱不够他的退伍费,却比他原本想的要多。
郑重的生日宴开在晚上,李余穿着身杂牌子西装,在门口被拦住了,李余这才知道想要进去,还要请柬。
李余给郑重打了个电话。
郑重笑的声音很大:“你还真来了?”
李余:“嗯。”
没过一会儿,郑重亲自出来接他,搂着李余的肩膀把他往里带,笑呵呵地:“我以为你见过周白,已经明白了……”
李余还有点侥幸,问:“周白,是……”
郑重知道他想问什么,说:“我不好说,你问老宋呗。”
“对了,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
李余有点尴尬,低下头没说话。
郑重嗤笑一声:“也是,你把钱当命根子,没人能让你大方一回。”
郑重把李余带进场,他还有很多应酬,就没管他。
李余这身西服料子还不如服务生,他不是不知道丢人,找了个角落站在那,一声不吭。
宋继开出现是在半个小时后,有几个人很快迎上去攀谈,李余动了一下,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腿疼。
李余等着宋继开空闲,他刚要过去,就看到了汪明月。一段时间没见,她消瘦不少,眼睛凹陷,裸露的胸口能看到横起的骨头。
汪明月站到宋继开身边,两个人一起到了阳台。
李余怕跟丢了,他腿没好,一瘸一瘸地跟过去,站在不远处,听到汪明月在哭。
“继开,我舍不得,我是跟了你最久的那一个……”
宋继开道:“已经过去了。”
汪明月哭的很伤心:“你不是同性恋,怎么就开始碰男人了……”
宋继开语气有些柔和:“我喜欢。”
汪明月:“哪怕上不了台面?”
“嗯。”
“是李余么?”
李余的心脏咚咚直跳,他捏紧了口袋里的沉甸甸的盒子。
宋继开说:“我们已经分开了。”
汪明月伸手抱了下宋继开:“那就好,我没输得那么想不通……”
宋继开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汪明月死心了。
她说,我知道你喜欢听话的,但是在你的身边那么久,没有人可以做到不被金钱权势熏了眼睛,不想攀住你往上爬,不想利用你得到什么。
人本来就是贪心的东西。
宋继开说:“我只想安静。”
汪明月走的时候没看到墙角的李余,宋继开一个人站了一会,点起根烟,他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
李余听到宋继开叫周白的名字。
语气很温和。
李余僵硬着身子,转头往外面走。脚步声重了些,宋继开挂断了电话走出来。
“李余?”
李余脚步顿住,回过头看着宋继开。
“哥……”
宋继开眉头皱着:“你怎么在这?”
李余干巴巴地笑:“我……我挺想你的。”
宋继开走过来,看了眼他的腿,问:“你怎么回去?”
李余眼睛一下子红了,他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不知道在忙什么,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
“对了,哥,我今天来是想给你补送个生日礼物……”
宋继开把盒子打开,是块爱彼的表,最便宜老旧的款。
宋继开冷淡道:“家里那张卡的额度比你想象的高,你没有必要跑这一趟,就只买这样的东西。”
“哦。”
李余没反应过来是哪一张,讷讷点头。
他以为宋继开不会收,但宋继开却把东西放进了口袋。
宋继开找人送他回医院,李余说不用,他可以坐公交。
恰好有人来找宋继开说话,宋继开也就没再坚持,只是提醒他注意安全。
李余背过身,走出别墅区,一路上特别想哭。
这次真的不一样了。李余没见过宋继开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主动打谁的电话,也没见过他对什么说喜欢。
他们两个,永远都是李余在单方面追着宋继开跑,李余跑的很快,也很累,即使这样,也生怕追不上宋继开的脚步。
他这么努力,到了最后,还是被扔下了。
第三十三章
李余闷头躺了两天。
他的腿好的差不多,把堆在床底下的废纸盒子便宜卖了,办了出院。
李余联系不到宋继开,只能跟郑重交代,说宋继开给他的卡,都放在房头柜里了。
郑重冷笑:“李余,你整这个,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清高,特不一样,就你一个与众不同?”
李余没这么想过,他就觉得不是他的,他不该拿。
郑重告诉他,宋继开这几天没在北京,去外面休假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李余搬回了出租屋,他走以后,孙阳一个人在这,锁没换过。
冰箱里的菜早放烂了,一打开全是黄汤,李余把屋里收拾了一遍。
没人通知李余回单位,他不能一直这样没活干,就在楼下小吃店端盘子,一天给他几十,他捡点酒瓶子,足以养活自己,还有的剩。
孙阳父母找到他,是在半个月后。再次见面,女人头发全都白了。
孙阳妈看到他,眼泪立刻就滚下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环住妻子肩膀,摘下眼镜蹭了下眼角,问:“听说你以前到家里来过,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出事了?”
李余没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用说,对面也明白。
孙阳妈在他面前呜呜地哭,李余心口也闷得慌,孙阳回家的路,他现在还在每天晚上都去走一遍,他曾经寄希望于道路监控和夜练的行人,但他一无所获。
旧城的项目还在热火朝天的进行,完全没看出上面有人要查的样子。外头小道消息说郑重的万腾好几次想插一脚,都没挤进去。
李余跟郑重不一样,郑重有自己的门路,有自己的想法,但他是无条件信任宋继开,宋继开说出口的话,从没有一次落空。
李余想,目前没事,那就有可能是要等到最后卸磨杀驴。
所以现在,李余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说,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孙阳不会出事。”
几个月了,这句李余曾经坚信的话,到了今天,他自己也不相信了。
李余买了个三轮车,花了点钱跟着个老师傅学了几天,整了一套工具,早上到大学城卖煎饼果子。
他料给的足,学生就图个实惠,不少回头客,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星期就能赚到他上班时候一个月的工资。
有天李余正忙活着,有人说要个双蛋的,他刚把饼摊好。
一抬头,看到了周白。
周白坐在辆奥迪车的后座上,李余眼睛忍不住往里面看,宋继开坐在阴影里,没什么表情,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搭在腿上,带着块款式低调的手表。
周白和他打招呼,手上有块一样的。
“这么巧,你现在在干这个?”
李余低下头,给饼翻了个身。
“嗯。”
李余把饼卷好,周白递给他十块钱,李余找零的时候,周白看了李余的手,笑呵呵地说不用了,多出来的算小费。
李余把沾了油的票子放进口袋里。
天气不好,李余收摊很早,他回到家里,在厕所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全是被薰出来的油光,真挺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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