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老师想喝茶还是咖啡,或者别的饮料?”岑樾拿出一早准备好的拖鞋。
“你家里有茶?”
“有是有,”岑樾自己是不喝茶的,家里的茶叶和茶具都是岑女士拿来的,她有段时间迷上了茶艺,买了不少,到处送人,“但我好像不会泡,直接加热水就行吗?”
周为川有点无奈地笑了笑:“饮料吧,这个时间也不适合喝茶。”
“如果不上课的话,这个时间最适合喝酒。”岑樾故意说。
不过他还是倒了两杯椰子水,一杯有吸管,一杯没有,端着它们回到客厅时,只见周为川正在看墙上的世界地图。
依旧站得挺拔端正,穿贴身白T恤和深灰色外套,和被他用各色马克笔涂得乱七八糟的地图放在一起,仿佛黑白老电影和热闹歌舞片出现在同一个荧幕上。
反差如此之大,却不相互排斥。
岑樾将杯子放在吧台上,轻轻按下了窗帘开关。
客厅是这间大平层里最“混乱”的地方,是岑樾随心所欲的作品。
酒柜和吧台作为和开放式厨房之间的隔断,他平时很少在家做饭,待在吧台的时间反而更多。
沙发侧面是一整片落地窗,落地窗正对面贴着一张大幅地图,地图旁边则是定制的展板,一半磁吸,一半软木。
展板上的东西很杂,排列方式随意,无关设计,花花绿绿的一大堆,都是岑樾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小玩意。
明信片、开瓶器、卷烟纸、便利店小票、洗坏的胶片……甚至还有他十九岁那年跑到阿尔卑斯山滑雪,摔骨折后拍的CT。CT片子被他剪成了一只只蝴蝶,形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边框,却又被图钉固定在展板上,自由和禁锢平分秋色。
窗帘沿轨道滑动,响动声引得周为川回过头。
窗外夜景甚好,一整片霓虹映在岑樾眼中,是他的第一千零一种模样。
至此为止,暧昧已经不需要被刻意制造。两个人隔着半个客厅对视,无缘无故,气氛比之前距离更近的每一次都要粘稠,像用眼神接了一个很长的吻。
直到岑樾吞了下口水,打破沉默:“要不要……先带你参观一下?”
把周为川带到自己的私人空间,令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越来越确信周为川对自己的感觉,只不过还没找到门路让他承认。
既然侵略这个人很难,那就把他引到自己的领地。
主场效应,他没理由不占上风。
书房的展览柜里放着岑樾的一部分小提琴奖杯,还有他大学期间获过奖的设计作品。
其中有一只奖杯明显比其他要小一号,是岑樾八岁那年第一次参加比赛拿到的“新星奖”,旁边还摆着他当时领奖的照片。
照片上,他微微扬起下巴,咧开嘴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脸庞白皙稚嫩,像个洋娃娃,但还是能从眉眼中找出一些和现在相似的神态。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自信,眼中神采闪烁,大大方方地享受这个世界的目光。
周为川一个一个奖杯看过去,看得很认真,岑樾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原本也无意向周为川展示这些。
“别看了吧,周老师。”
“都是些以前的东西,周老师的学生时代肯定比我优秀多了。”
周为川笑着摇了摇头,躬身,继续看柜子下层的证书:“上次不是说过吗?我不是什么好学生,念初中的时候差点被开除。”
说的人坦诚而平静,只给听的人炸开一声惊雷,岑樾愣了愣:“不会是因为打架吧?”
周为川直起身,朝他看过来,没说话。
岑樾感觉自己蒙对了,于是继续说:“感觉你力气很大,如果要打架的话,应该不会输。”
听他语气轻松,仿佛在想象电影中的热血场景,周为川勾了下唇角,眼神晦涩不明:“但赢的同时,也有可能已经输了。”
“为什么?”
“以后有机会再说。”周为川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课间休息结束了,我们去哪上课?”
卧室被略过,参观的最后一站是琴房。
房间里没有椅子,只有琴凳和一个坐垫,因为积木目前只能放在地板上,岑樾便又回卧室取了一个坐垫。
回来时,周为川坐在琴凳上,岑樾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他弹琴的样子。
“你平时也练钢琴?”周为川问他。
“……也不是。”
岑樾想了想该如何解释,将坐垫放在靠墙的位置,蜷起膝盖坐好。
“其实我十几岁的时候,有段时间很讨厌拉小提琴,看见琴就心烦意乱。”
“因为有首曲子,我怎么也练不好,觉得自己的天赋已经消失了,一气之下说要改学钢琴,就去上了几个月的钢琴课。”
他仰起脸看着周为川,倒真有点老师和学生的意味,周为川也垂着眸,问他:“后来呢?”
“后来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小提琴,又灰溜溜地回去找老师认错了。”
这算是岑樾小时候的黑历史,鲜少和别人提起。
周为川当然不会笑话他,他安静听完,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一张琴谱:“岑樾,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没想过要专心拉小提琴吗?”
“没,”岑樾答得干脆利落,“真的没想过。”
“因为太喜欢了,才不想把它变成职业,我怕我有一天会再一次讨厌拉琴。”
“而且在有点天赋的人里面,我真的不算有天赋的,也并不是很适合做职业乐手。”他认真讲事情的时候,眼神会有些放空,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碰着导弹车:“这么说好像有点怪,但确实是这样。庄亦白……就是我朋友,你见过的,他才是真正的天才。”
“我们是初中认识的,认识他以后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学揉弦是不需要费力气的。”
窗外,平稳一整天的阴云忽然被闪电撕开了一条裂缝,是有雨要来的前兆。
岑樾的思绪被打断了一秒,回过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自顾自地说了那么一大段。
“周老师,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我在自说自话?你从来不讲关于你的事,永远这么深藏不露,好不公平。”
这回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气周为川,也气自己。
周为川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不紧不慢地脱下外套,从琴凳上站起身,坐到模型旁边的另一个软垫上,说:“我现在开始讲。”
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高度差也消失了。
长期的拉锯战中,岑樾早已习惯了周为川的语言艺术,腹诽道,我才不信你真的会讲。然而剜向周为川的一记眼刀还没抵达,只见周为川抬起手,拨开了模型侧面的一个隐藏机关——岑樾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咔哒一声,导弹和车体分离了。
那双手是那么宽大,掌纹深,指节的漩涡也深,托起导弹模型时,好像只需要短短几秒钟,便能和它建立起某种朋友般的联系。
岑樾盯着周为川的手发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开始上科普课了。
这的的确确是关于他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根本不会买下这个模型,还刻苦努力地拼了这么久。
前一秒还在生闷气,后一秒,耳朵莫名热了起来,心脏也在不受控制地狂跳,岑樾在心里暗骂:该死,被一句话撩成这样,可真是没出息到家了。
第25章
雨是在周为川讲到导弹结构时,开始从城市上空泼下来的。
雨点带着秋日的冷意,濡湿尚未变黄枯萎的叶片,敲打小区广告牌的金属边框,在三十二层公寓的窗子上划下一道道水痕。
周为川单手托着弹体,另一只手在它最前端一截上轻轻点了点,那处刚好有一个拼接点:“这个部分,你可以理解成一号舱段。”
半透视的结构成了绝佳的授课教材,即便内部的零件不可能和真实一一对应,很多仅作为一个“零件”,不拥有具体意义,但带来的感受是直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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