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维应了声,挂断电话踩下油门往原先住过的宅子去。
他小时候一直在那儿一直住到初中毕业,从那之后就很少回去。有时候他父母组织什么聚餐party的,他能推的都找借口推了。一年顶多他们生日的时候才正式出席一次那样的场合。
那个宅子也就一直空着,里头只住着两个打扫的阿姨,
在小区门口和祝欢碰了头之后,潘维没多废话,进了家门直接就去了楼上换衣服。
四个长辈都坐在客厅里喝茶,看着潘维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进来,面上却冷冷清清得,一句话没说就直接上了楼。
“这孩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潘夫坐在沙发的正中间,把手上的玻璃杯狠狠往桌子上一扣。
“爸,少说两句。”旁边抱着孩子的女人开口提醒。
“家里有个人帮忙照应就好了。”潘母叹了口气,难得和潘父在某个观点上达成了一致,“这个孩子,从小没规矩惯了。”
祝欢站在旁边,沉默着没说话。
潘维的房间里早已经准备好了他今天要穿的衣服。
是他授意的,全身上下一水儿的藏青色。
他在长辈面前习惯了沉默,在祝欢他们面前又一直是大哥做派,从来没试过要活泼一点儿。
一边扣着衬衫的扣子,他屈腿靠在旁边的桌上,接起了傅锦之来的电话。
“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么。”潘维的语气里带着点嗔怪,慢慢悠悠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他的皮肤白,被藏青色衬得气质颇佳。
“睡够了。”傅锦之的嗓子还有点儿哑,“你自己早餐吃过了吧?”“吃了。”翻好领子,潘维站在落地镜前面打上领结,“厨房里有你和晏如的,记得热一热。”
“潘维?”傅锦之试着叫了声。
“嗯?”“我爱你。”
“我也是。”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潘维最后披上外套,“我也爱你。”
下楼的时候潘维脸上都还奇异地带着点微笑的神情。
他心情不错,也懒得找不痛快。和爸妈进行了干巴巴的问候之后,他就没在客厅里坐下,而是带着祝欢直接去了别墅后面的小花园和布置的人检查了露天烧烤的设施,上上下下确定了没问题之后再折回来核对了宾客的清单,点了酒水的数量,闲着无聊进厨房逛的时候还亲自尝了两个小甜点。
总之就是全程除了打招呼之外没和客厅里的爸妈说过再一句旁的话。
在祝欢的指路下头,潘维顺利地找到了那个翡翠镯子和一对订婚戒指。讽刺的是,这两样东西就搁在潘爸潘妈的结婚照下头。
潘维抬头看着照片上自己爸妈的待客式礼貌微笑,忍着自己的一身的鸡皮疙瘩,打开蓝色丝绒的小盒子看了看,再合上放回去。
“你跟你女朋友要结婚没啊。”下楼的时候,潘维把手肘搁在祝欢肩膀上,借着他的力道,自己半软不软地走着。
“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祝欢小心地撑着自己大哥,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明天找个空的时间把那玩意儿拿去退了,丑死了。”
又闪又扭,大钻带着小钻,还有一圈雕刻精细的叶子和玫瑰花。
就算他家傅锦之手这么好看,那也是戴不出这个戒指的。
“……哥?”祝欢带着点惊喜,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潘维。
潘维被他突然停下来的动静给吓到了,自己站直:“干啥。你不会以为我真要随便挑个人订婚吧,我神经病么我。”
祝欢挠头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承认。
他从小乖巧,很少忤逆父母的意思。
又因为他出国的时间早,潘维怼爸妈那些传说中的经典场景他都只在自己妈骂人的时候听过,一次都没真正见到过。
这次他看到自己妈和潘维爸那种严肃的样样子和真的折腾出了不少动静的动作,再看到潘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不是不担心的。
但事实证明,潘维永远是潘维。
中午的时候,潘维借故出去,没在家里吃饭。
开车街上麦当劳啃了个汉堡,潘维把肚子塞得满满得,在外边儿逛了一圈才回到宅子。
这时候刚好下午三点,已经要开始迎客了。
和祝欢一起站到门口,潘维偷偷给他塞了跟牛肉干:“赶紧吃了,今天估计要站四个小时。”
他的语言的确没错。请的人多,他们站的时间自然也长。
到五点的时候,盛装打扮的潘母也挽着潘父的手出来了。
早来的基本都是小辈,或者关系近的人。
真正的大头戏,都在后面。
潘维在侍应生那儿拿了杯香槟在手上,趁着这段没人的时候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打了个哈欠。潘维的腿直且长,包裹在深色的西装裤里,随便往哪儿一戳都是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
他晃了晃手里的细长的高脚杯,眯着眼睛,脸上的神色慵懒,随意地活动着手脚。
祝欢规规矩矩地站在他后面只觉得脚酸,每一秒都在羡慕潘维这样的状态。
“潘维!”潘父本来一直忍着,现在看到来人了潘维也不招呼,忍不住出声呵斥,“像什么样子!”等会儿来的都是重要的客户或者合作伙伴,形象非常重要。
“诶呀诶呀,不要生气嘛。”潘维还没做出反应呢,就听见一个劝和的声音。潘父抬头,发现来的是一个和潘家有长久合作关系的建材商人,一脸和气的样子,牵着自己的太太向一家人走来。
“潘老弟,好久不见啦。”他的太太先她一步给潘母道了祝福,而他自己却停在了潘维的面前,伸出手,“前段时间真的是多亏了你啊。”
“好说。”潘维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漫不经心地伸手抬眼,“都是朋友,客气什么。”“那可不是这么说的。”来人笑得一脸褶子,狠狠握了握潘维的手,“这可不是小忙啊。”
潘维耸了耸肩,没多说话:“应该的。”
和潘维寒暄完了之后,他们两人才走到潘父和祝欢面前,简单地问候了两人。
潘父看向潘维的眼神陡然复杂了起来。
潘维仍旧垂着眼睛,似乎是站累了,还低头敲了敲腿,给祝欢递了瓶水。
“潘维!”
下一家进来的是地产业界有名的大亨:“刚进来就看见你开小差!”
潘维揉了揉眉心,和他握手:“哪知道您来啊,您来我都去门口接您给您停车去了。”
“就会应承我!”他双手握住潘维的,转头和潘父笑,“潘老弟啊你看看你这个好儿子,每次我攒局都不答应啊,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下次一定去,一定一定。”潘维笑,“前段时间瞎忙,以后只要您叫,都空,都空啊!”
“他叫空,那我呢,”扬着声音接茬的,是门口刚走进来的另一位老朋友,律师界的老台柱子,清高的很,很少参与这样的场合。
潘父本想迎上去,却发现来人的目标也是旁边的潘维。
“都空都空,要不这样,干脆过两天我攒局,我请您们喝酒行不行。”
“真的真的,我不溜,保证啊!”
这时候刚好是人进场的高峰,潘维却被一众大亨围在中间堵在门口,神色自若地应着所有人。
寰时创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文化产业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定性,这些年又是发展的高峰期,潘维眼光独到又有家世垫着,寰时往上蹿的势头是一天比一天好。
潘维也并没有满足于现状,在寰时之外,自己又脱身出来,在很多实业上进行了私人名义的投资。前几年是地产,后来是建材,到今年,又转向了医疗器械。
他八面玲珑,玩儿开也玩儿得起,私人时间大半都在社交上,不管在哪个圈子,朋友实在是都不算少。
今天虽然面上是潘家的局,是潘母的生日,但谁又敢说,这里的一大半人,不是为着潘维的面子来的呢。
潘家的实业已经不行了,潘父又迟迟不肯改革,这几年滑落得厉害。要不是有潘维在帮衬着,潘父今天还有没有面子站在这里估计都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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