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算命师傅面前,汪野还在焦急等待最后的答案。这师傅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懂,反正拿着几个铜钱在面前摆阵,汪野不吭声地看着他,心里却开始思索他刚才说过的那些。
亲缘很浅,这辈子注定讨不到一点。说的真对啊,还真是这样,外婆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亲人,但也早早离世。母亲改嫁,那边的人不允许她回娘家村子。汪野不怪她,村里的女人很不好过,没有工作只能依靠夫家,任劳任怨,她回来了就要挨打。
父亲更是不给好脸色,开口就是挑毛病。要不是刘聿提醒了自己,汪野这辈子都不懂什么叫精神虐待和讨好人格,恐怕还在想办法让汪波高兴些。
还幻想着或许他一高兴就会疼自己了,他们可以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住在一起谈天说地。
不可能的,别想了。汪野不想活得太拧巴,既然得不到就努力不去讨好。
“有了!”这时候,面前的算命师傅突然拍了下桌子。
“算出来了?”汪野激动得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跑了显灵的神佛。
“反正是给你算出来了。”师傅点了点眼前的铜钱,“你命里确实有贵人,而且你的命确实不怎么样,凡事都要自己白手起家,要走一段很辛苦的路才能到别人的起点。”
“这个我知道,我创业不怕辛苦。”汪野早就认清事实,从来不敢妄想一飞冲天,他注定就是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的人,从小村子走到大城市已经用尽全力。
“你感情啊,颇有不顺。”师傅又说。
“啊?还不顺啊?是以前不顺还是以后也不顺?”汪野被他说得一惊一乍,“您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一口气说完显得我很平庸,我们这种人就是故意卖弄玄虚才能赚钱啊。”算命师傅拿了一张小纸条,在底下偷偷地写了几个字,“这个你拿回去,到你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打开吧。这一回我不收你钱。”
“为什么?是不是算的不准?”汪野反问。
“不是,是因为你这辈子太惨了,可能还没我赚得多呢,我有车有房,不收了不收了。”算命师傅摆摆手让他走,“有缘再见吧!”
到底是准还是不准啊?是不是算不出来所以不敢收?汪野没动窝,刚想抬起屁股来走人,又转了过去:“那您给我说说正缘是怎么回事,可以吗?要是遇上了,我怎么认出来?”
五台山附近的天气说变就变,原本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就乌云密布,看着像要下雪似的。周定等到天黑才把汪野等回来:“刚才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嘛,这两天要下雪,你去买几身厚衣裳吧,千万别冻着。”
“没事,我这外套挺厚的。”汪野拎着一个果篮上了山,“这个给孩子吃。”
“往后不许瞎买了啊!快回屋洗手,饭都做好了,咱们开饭!”周定给他推进屋里。
上山还愿的大事办完了,汪野这一趟就没有了紧急任务,踏踏实实地住下来。他没给刘聿求护身符,怕他不爱戴,只是买了一串佛珠给他,希望这能保佑他以后别出什么岔子。不过应该不会吧……
汪野这些天的晚上还多了一个乐趣,那就是上网搜索刘聿的信息。学校的公众号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他自己的工作微博号也会转发学校的通告,无论是放假通知还是比赛转播,样样不落下。
在这几千条转发当中,汪野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比如陶文昌、白洋的比赛英姿,还有那个蝶泳兼职男生萧行随游泳队出征的新闻。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汪野不仅看刘聿的转发,还把刘聿的关注名单看了一遍。
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呢,大概就是……想要偷窥?
他想要知道刘聿都关注了什么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也想知道他都喜欢什么博主,以后聊起来多一些话题。毕竟人家是高学历,自己这半吊子大专早就把知识点还给老师,真担心有一天忽然将话题都唠完了,刘聿再惊醒原来两个人并没有重叠的世界。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该回北京这天,但不想天公不作美,天气预报所说的大雪在这天早上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要把世界压成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汪野不敢冒雪开山路,最后只好决定再住一晚。
“嗯,再住一晚上吧,这样我也放心。”刘聿已经在机场了,“我这边再有半小时登机,和同事一起降落北京。你别着急,千万别冒雪往这边开。”
“我不敢开,我一下雪就趴窝。”汪野虽然开车早,但怕路打滑,“听说这次雪雾很大,好多高速公路都关上了。”
“我也看到新闻了,有些地方还在下冰雨。”刘聿一边打电话,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浏览24小时之内的天气变化,“听说今晚夜间雪才会停,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唉,好吧,只能这样了。真倒霉,本来今晚就能和刘聿见面了的,这回只能等明天。汪野坐在院子里看山雪,憋了好几天还是问了出来:“你同事是男的女的啊?”
刘聿那边一笑:“男的,是男的。”
“和你关系很好吗?”汪野酸溜溜地问。
“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说关系不好,显得我不会社交人缘很差……他就在我旁边,你要不要直接问问他。”刘聿开玩笑地问。
“千万别千万别,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汪野可不敢,这种弱智问题让他同事听到了才笑掉大牙,“那你到了北京告诉我一下。”
“好,我们明天见。”刘聿关上了笔记本。
明天见,只能明天见了,汪野从没发觉时间过这样缓慢,无数次看手机,结果时间还是一分一秒往前蹭。晚上他睡得很晚,早上却起了个大早,雪还慢慢地下着,丝毫不着急,因为雪又不急着见人。
“呦,起床了?”周定从清晨6点就开始扫院子,可是仍旧扫不完。
“我帮你吧。”汪野无事可做,拿起旁边的扫把加入工作,一片片扫开积雪。但收效甚微,十几分钟再看这地面上就又染上白霜,到最后两个人都累了,干脆坐在竹椅子上喝茶。
“唉,这雪来得不是时候啊,有点太早了。”周定给汪野倒了一杯,“昨晚你听见了吗?光是树枝就压倒了好多呢。”
“树枝?没听见。”汪野摇摇头,昨晚他戴着耳机睡的,听的是刘聿的公开课。笑死,一个知识点都听不懂,自己一定是他最差劲的学生。
“雪太大了,一会儿我得上房去扫扫屋顶,你帮我扶着木梯吧!”周定指了指二层的房顶。
“没问题,我上去帮你扫都成。”汪野痛快地答应下来,眼神也不自觉地瞥向屋顶,“那是什么?马蜂窝?”
周定瞧了一眼就笑了:“什么马蜂窝啊,那是燕子窝。你不知道五台山的燕子吧?我们这边年年都有,开春就回来,没有一年不灵验的呢!”
“燕子?每年都来?”汪野慢慢地站了起来,盯着那小小的燕窝一动不动。它好小,已经被雪盖住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雪白的碗,真难想象会有燕子住在里头。
“是啊,这燕子是最有灵性的,燕子窝我们都不拆,有时候还捏点泥给加固。你没听过那句话嘛,‘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周定笑呵呵地说。
汪野一下子就站定了,像一根树站在院子里,顾不上头顶的落雪和身上的冰冷。周定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进了他的耳朵,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不断撞击耳道形成了巨大的回音,以至于无法停止地重复着,一声大过一声。
“一愿你身体健康,二愿你心想事成,三愿你家房梁来春燕。”
最后周定的声音又变成了刘聿的声音,汪野一下子回到了那天,眼前还是绿叶满目,店里摆着一个许愿池生日蛋糕。刘聿在电话里对自己说祝福的话,自己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嘎吱,嘎吱,嘎吱……脚步声远远传过来,方向不是屋内,而是院外。汪野木呆呆地转过去,刘聿刚好举着一把伞走上来,伞面上已经落了一层雪,雪又变成了冰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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