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餐厅里,只有汪野一个人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那你怎么回答的啊?”汪野好奇地问。
“我说,直立猿人的重要文明进步之一就是学会了使用火。”刘聿回答。
汪野反应了一两秒,快乐的笑容再次爬上他的眉梢:“文化人连挤兑别人都这么文明,你好厉害。其实我也喜欢吃全熟的,我刚才是怕服务生笑话我土包子才没要。”
“那下回我给你做吧,我煎牛排保熟。”刘聿顺理成章地敲定了下一次的饭局,忽然问道,“你今天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啊……没有啊,今天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和你吃饭嘛。”汪野心虚地揉揉眼睛,明亮的双眼一闪躲就格外明显。
而刘聿看着他偏头的侧影,忽然想看看他戴上钻石耳钉的样子,一定非常惊艳。
“好吧,我好像越描越黑,其实今天真的有别的事情。”汪野自知不对,更不愿意欺骗刘聿,“我父亲家里有个生日饭局,刚好是现在。可是我在之前答应了你,我想做一个遵守承诺的人,不想放你鸽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在车上的时候就总是看手机时间,所以我猜你一定有急事。”刘聿显然早就知道。
汪野哑口无言,答应别人饭局还一直看手机,真没礼貌。“对不起。”
“不要说这个,你能和我吐露心事,我很开心啊,这顿饭不管吃不吃都已经值了。”刘聿想了想,“这样吧,咱们一会儿吃快点,尽量在1个小时之内解决战斗,然后我送你去参加你父亲的饭局。既然是生日会,那你空着手不行,这间会所的红酒很出名,咱们再顺手带一瓶酒,这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可以吗?酒多少钱,我来给。”汪野心里的郁结瞬间松散开,刘聿这个人怎么回事,仿佛无论自己有什么难题和他说,他都能找到最合适的解决之道。
“当然可以了,我的邀请虽然很重要,但家人也同样重要。不过今天是我展示财力的日子,酒水我来买单,下回你请我吃饭的时候再说。”刘聿在最快的速度下重新建立了一条正反馈通道,他求助于自己,自己解决,情绪不低落,这是快乐的回路,“现在你不用再看手机了,现在咱们应该干一杯。”
“……谢谢。”汪野端起手里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下刘聿的。
原本以为是正襟危坐的饭局,到最后汪野越吃越放松,所以也就觉得时间流逝非常快,当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等到他们离开会所,时间还早,他还在回忆牛排的滋味。
今天真的很开心,没想到和刘聿的第一顿饭就这么快乐。
仍旧是叫了网约车,只不过目的地不是汪汪台球厅,而是汪野父亲的家。40分钟后车子抵达了目的地,汪野和刘聿告别,情绪高涨的他还在回忆刚才的一举一动。怀里的红酒沉甸甸,配备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汪野脸上挂笑地按响了门铃,不多会儿就听到了开门声。
“来了啊。”董阿姨连忙开门,“怎么晚了?快进来快进来,你这孩子又带礼物。”
“……工作忙,所以晚了。”汪野没好意思说自己和别人去吃饭了,可眼前总晃着刘聿的脸,“阿姨,您吃了吗?我带了一瓶红酒,特别好,您打开尝尝。”
“吃到一半呢。”董阿姨给他找了拖鞋,回过身说,“小野来了,你起来欢迎欢迎啊,孩子还给你带红酒了。”
“红酒?他那哪儿是红酒啊,装那么个木头盒子,是咒我早死的棺材吧!”
汪野刚进屋,一道急赤白脸的呵斥迎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
刘教授:偷偷量量这里,偷偷看看那里。
汪汪:喝酒喝酒,吨吨吨……
第32章 毁掉你
汪野正往前走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不尴不尬地站在客厅靠门的地方。
董亚芬刚要说的话也停在了咽喉里头,仿佛屋里头的气温刹那间从头顶掉到了脚底下。她扭头瞪汪波:“你怎么说话呢……孩子买的是红酒,那价格贵的红酒都有盒子。”
汪波坐在屋里的桌子旁边,面前一瓶白酒,桌上是几个下酒菜。他短暂地扫了一眼儿子以及儿子手里的木头盒,就什么都没再说了。董亚芬赶紧拉一拉汪野的袖子:“来来来,坐吧。”
“谢谢阿姨。”汪野刚才被那一句话砸得脑袋里都木然了,但还是先坐在了餐桌旁。上一回见汪波是两个月之前,反正每次见面都不怎么愉快。
“擦擦手,咱们吃饭吧。”董亚芬还在努力当缓冲剂,试图调动起桌上的谈话气氛。她先是递给汪野一包湿纸巾,然后顺手就给他夹了一块排骨:“尝尝,这是阿姨新学会做的菜,糖醋小排骨。我觉着挺好吃的,甜酸,肯定符合你们年轻人的口味。”
汪野连忙擦净手指,一只手捧碗,一只手拿起了筷子,尝过一口后说:“好吃,您的手艺真好。”
“那就多吃点儿,来,再尝尝这个。”董亚芬一个劲儿给汪野夹菜,“台球厅挺忙的吧?都忙到这个时候了。”
汪野习惯性地看了汪波一眼,然而点着头说:“嗯,挺忙的,不过生意已经走上正轨了,每天都有稳定的客源。店面挨着学校,大学生多,他们给钱痛快又不砍价,也不挑事。”
他没有说谎,台球厅在三个人的努力经营下正蒸蒸日上,所以他们每天都特别有干劲,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赚到钱。汪野说完后又看了看汪波:“那个,爸,我现在能自己赚钱,而且还能租得起房子,我……”
“不就是一个小店,说的跟什么似的,还以为你多大的生意呢。”可是汪波连眼皮都没抬过,就好像儿子的种种成绩在他看来都是可有可无,“你瞧瞧人家在北京工作都多成功,人家进写字楼,开大奔驰,你就这么个小店还美呢。”
汪野的筷子刚好夹住小排骨,一不小心就给掉了。他局促地弯腰去捡,还好没掉在裤子上,这身可不是自己的,明天要还给刘聿呢。
“小野他能在北京自己立足,已经很不错了。北上广深的压力多大啊,你不能这么说他。”董亚芬说了一句公道话,“而且你瞧,他穿上这衣服和写字楼的人没什么区别,大家都是工作者,不分贵贱。”
汪野低着头,像小时候挨批,等到再抬头时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爸,我给你夹几块排骨……我现在真的很努力了。”
“嗯,看得出你努力,穿这么好上我这儿来,耀武扬威的?”汪波那双往下耷拉的眼皮可算是动了动,目光在儿子的身上短暂地停留过,“呦,还戴上领带和首饰了,鸟枪换炮,人模狗样的。”
汪野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冷一阵热。
“跟你老子面前你还装什么蒜,有句话叫‘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你这德性。从小你说你干什么行,读书没戏,考大学没戏,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还学人家白领,你糊弄谁呢你?”汪波越说越气,忽然间就看儿子领带上的那个闪亮的首饰很不顺眼,仿佛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首饰,而是一种跑面前耀武扬威、挑战权威的工具。
“别人不知道你什么东西,我还能不知道?你就是烂泥糊不上墙!”汪波抬手就伸了过去,径直去抓儿子领带上最耀眼的那一块。汪野的手还拿着筷子,还想着再给父亲夹点什么,一下子来不及挡住。等到他的右手往领带结去捂的刹那已经慢了一步。
领带扣虽然能牢牢地扣住领带,不让它滑动,可是归根结底不是扣在布料上,往下一顺就能给顺走。余光里猛然间失去了那一圈碎钻,如同视野里唯一闪耀的星光被人夺走,汪野的身体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牢牢抓住了汪波的手腕。
“你干嘛?你还想打老子?来啊!照脸打!”汪波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个人面红耳赤,说话间一场大战在即。汪野已经急火攻心,试图从他的手心里把心爱的东西抠出来:“爸,你要别的我都能给你,这个不行,这个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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