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别人沾他的床。
这让季仰真感到烦躁,腿一抬,假装翻身过程中无意踹了对方一脚。
一脚不管用,正蒙着脑袋要踹第二脚,脚踝处温热的触感让他暗道不好,只得匆匆将自己遗留在外的肢体给收进被窝里。
连人带被子都在向床头默默蠕动。
任檀舟离开的时候,将空调的温度往上调整了两度,季仰真隐约听到声音却已经懒得下床,眼皮沉重,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被子已经被踢到了一边,那把被任檀舟坐过的椅子也被重新推到了桌子底下,严丝合缝。
季仰真洗漱完神清气爽,走到窗户边恰巧看到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到书桌边摊开日记本的空白页写下一行字,然后撕下整页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里,抬手朝着窗外瞄了瞄。
觉得不够,又摊开纸团在里面包了一小块擦皮后,重新团起来,有了重量,颠在手里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等西装革履的任檀舟出现在楼下的石子路上时,季仰真瞄准了他的后脑勺,手腕一甩,纸团就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朝着目标猛冲。
只可惜季仰真也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情,预判略有些失误,没砸到任檀舟的头。
纸团的第一接触点是任檀舟宽阔平直的右肩。
保镖在纸团还没落地前就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任檀舟回过身先朝三楼看了一眼后,才接过那个纸团展开,瞥见当中的内容,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然后将那半块擦皮丢给保镖,让他给季仰真还回去。
那块擦皮最后的归宿是垃圾桶。
季仰真冲着天边发了会儿呆后,跟往常一样下楼吃早餐。
前两天又来了一批新厨子,最后留下的两位,擅长的方向天南地北,其中有一位很会做餐包。
季仰真不太能吃甜的,最近又在健身锻炼,厨子就烤减油减糖的小面包给他吃。
前天早上,餐盘里是一只做了造型的小鸭贝果,表面烤出了钻石的纹路,裹着的馅是秘制酱料烤制的鸭肉,咬上一口喷香酥脆,回味无穷。
昨天早上,一碟又一碟的粤式早点几乎占满了整张桌子,抛开精细又地道的调味不谈,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可今天早上,桌上就只有一盘白馒头,旁边配了一叠小咸菜,让它显得不是那么孤伶伶。
季仰真愣在一边,手里的筷子提起又放下,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朝候在一旁的厨师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没看错吧,白馒头?我早上从来不吃这个的!”
明明知道得不到回应,季仰真还是给对方长达半分钟的时间。
不说就不说。
刻意的沉默让恼怒因子在空气中发酵,季仰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将那盘馒头掀到一边,不圆不方的东西顺着力的方向一个接着一个往地上滚,骨瓷碟子被他砰隆一声摔在地上,即刻四分五裂。
保姆听到声音不紧不慢地朝餐厅来,见状也没有大惊小怪,熟练地蹲下来收拾碎片。
季仰真心里跟猫抓似的纳闷,大家却只顾着收拾,不会开口跟他解释。
盘子碎裂的声音分外刺耳,让他有些无措地挪不开步子,只好也跟着捡馒头,再挨个摆回桌上,最后闷闷地上楼去了。
在二楼的健身房待了一上午,空腹锻炼让他力有不逮,时不时抬眼看钟,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十二点,听到楼下摇铃,他吃午餐的心情虽然迫切,但下楼的步子还是刻意慢了两分。
如果过了十二点任檀舟还没有出现的话,那中午就是不回来吃了,季仰真自己吃。
可是他没想到,中午的饭竟然还是一盘白馒头配咸菜。
他甚至都不确定那叠馒头是不是自己早上掀了的那盘。
季仰真实在是太饿了,他坚持不吃饭的最长记录是两天,就在两个月之前,他差点饿死过去。
季仰真不愿再回忆,一顿不吃他都难受。
可是......馒头。
季仰真屏息,这次他没有掀桌,默默扭头走了。
晚饭还是这样。
家里的佣人倘若不是得了授意,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的。
季仰真哪里还能不清楚为什么,指定是自己昨天写的那篇日记叫任檀舟看完了。
写的那么过分,他看了怎么会不生气。
季仰真坐在楼梯的角落里,一直等到晚上十点。期间他悄悄去冰箱那里想找点牛奶喝,也没能如愿,这一整天就都靠白开水充饥,肚子饿得都不会叫了。
他坚强地想,这才不到一天呢,人饿一天不会死的。
能膈应到任檀舟,算他大赚特赚了。
只不过季仰真早上还写纸条拜托任檀舟给他买一只蛋糕,现下看来是没戏了。
连饭都吃不上,何况蛋糕。
深夜十点的钟声敲响没多久,季仰真余光里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就是汽车碾过石子路的声音。
任檀舟的奔驰座驾缓缓驶近。
季仰真蹭一下站了起来,结果眼前一黑,他扶住了楼梯的扶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一步一缓的下楼去。
他才刚下楼,就在玄关拐角处看见了任檀舟的身影。
秘书架着任檀舟的胳膊没继续朝里,直接被打发走了。
任檀舟好像喝了很多酒,摇摇晃晃地朝客厅里光亮的地方走。
季仰真站在墙角的阴影里还未上前,瞥见他手里提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方形盒子,随着他手臂摆动的幅度前后晃着。
【作者有话说】
阅读Guides:
1.主角都有点道德瑕疵
2. 继兄弟无血缘关系,高中同学差半岁
3.受脾气差刀子嘴豆腐心,随地大小疯
4.攻脾气好是因为能忍,忍不了就……
5.重逢之后会很酸爽!!!
6.没有副cp,只有主角一对。
第2章 2
那种缠着丝带还打成蝴蝶结的漂亮盒子,摆明了是装蛋糕的。
任檀舟迈进正厅的那一瞬间,眼前蹿出一片黑影,没等他抬眼端详,手里提着的东西朝着反方向扯动,他脑袋昏沉却下意识攥紧了柔软的丝带,紧接着就当胸挨了一肘击。
酒精麻痹了他的末梢神经,加之于家中不曾设防,他闪躲不及,胸口一阵闷痛,连带着太阳穴都像被铁锹捶打。
季仰真不是存心的,是因为任檀舟身体有向自己这个方向倾过来的迹象,所以抬肘挡了一下。
季仰真听见任檀舟疼得闷哼,下意识想说对不起,但话到了嘴边没做停顿就咽了回去,他又拽了拽蛋糕上的丝带。
任檀舟松了手,季仰真便捧着蛋糕盒子往餐厅走,任檀舟跟着他,将餐厅中联排的顶灯壁灯和射灯一齐打开。
盒子还未完全拆解开就已经闻到了奶油特有的香气,虽然季仰真平时对这种东西并不上心,但饿过头了勉强能往回吊一吊胃口。
这是一块没有任何造型可言的蛋糕,通体裸粉色,矮矮的一层,用手一比划就看出来还没有八寸大。
上面零零散散地铺了一些雪白的珍珠糖,正中间插着一只绿巧克力做的庆贺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祝季仰真寿与天齐。
不是天天开心,也不是心想事成。
哪有祝二十多岁的人寿与天齐的?
季仰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憋得很难受。换做以前他该指着任檀舟的鼻子埋怨对方小气鬼了,如今就只能忍着。
都做了好几年的暴发户了,怎么还是怎么抠门,一个双层蛋糕会比单层的贵很多吗?随便做个造型需要加很多钱吗?
这款蛋糕仿佛有一种让时间转瞬倒退十年的魔力,款式老土极了,季仰真看着十分心塞。
这就是郊区街边的蛋糕店随手买的吧,说不定还是今天摆了一整天卖不出去的临期产品,还有折上折的优惠。
季仰真想起以前家里养的宠物狗过生日,吃得都是各种饼子罐罐砌起来的三层大蛋糕,这么一看他跟着任檀舟根本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寿与天齐这种贺词就是个笑话。
要是一直这么被关着出不了门,他英年早逝也只是早晚的事。
季仰真腹诽一阵,低头在盒子里翻找,掏出一叠分蛋糕吃的纸盘子,一袋塑料叉子,一张空白的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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