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赢不肯过去,两条短胳膊急忙抱紧李检的脖子,像夹着他的那些毛绒布偶一样,李检被勒得够呛,他下意识抱住李赢的软屁股,拍了拍。
“我儿子?!”李检看向他的目光有点震惊,“那我老婆是谁?!”
严𫵷汌这才放开手,目光盯了下背对着他全力攀在李检身上的李赢,又缓慢地朝李检惊慌又无措的脸上扫去,几眼过后,才冷嗤一声,松开手,转身朝敞开的门走去。
“喂!叔叔!你别走啊!”李检扯着嗓子在原地叫了他一声。
严𫵷汌没有停下脚步。
在周围保镖的注视下,李检僵硬地抱着李赢,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李赢的小手拳在李检胸前的衣服上,小声叫又叫了下“爸爸”。
他没有哭,但很安静地贴靠在李检肩膀上,软乎的身躯有点颤抖。
李检从来没和他分开这么久过,他抿了下嘴,心口发闷,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取而代之的是用比指腹要柔软许多的手背,在李赢的脸颊上轻轻搭了一下。
走廊长得出奇,脚步声沉闷又空旷,回荡在寂静的墙壁之间。
李检记得这是通向餐厅的路,他不由想起就在他遇袭的前一天在严家餐厅对着在场的严家人说的那番话。
李检的职业本就有很大风险,但他遇到过最严重的就是堵在检察院门前扔他鸡蛋或者泼水了。
从来没有人会真的派人来杀了他。
无论是杀人,或是买凶杀人,普通罪犯家属都是做不到的。
况且事情就发生在他在严家大闹一番的隔日,不由让人联想到会不会就是当日在场的某个人起意杀人。
不过比起究竟是谁想杀他,李检更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想从他身上找到什么?
他唯一和严家能扯上关系的只有通过严𫵷汌,而他和严𫵷汌的相识无非是因为十八年前的那场绑架案——等等!
绑架案?
李检突然看向前面一米之外的距离,大步阔斧朝前走着的严𫵷汌。
那天严𫵷汌提出的合作究竟是想做什么,他一直没有弄明白。
十八年前的绑架案难道还有别的内情?
会和消失的十五亿有关吗?
再结合起知道自己失忆后,严𫵷汌的那句话——
“这个节骨眼上,你倒是真决定了最后结果的导向。”
最后结果……
什么结果?严星澜、严虹、严闵星、严𫵷汌、严怀山、严在溪……
李检想得出神,下垂着眼皮,猛然顿住脚步,他差一步就撞上前面陡然停下的严𫵷汌。
严𫵷汌站在餐厅门前,李检被堵在他宽大的脊背后,抬起眼望过去。
餐厅并不安静,能听到严星澜娇声撒娇,严闵星叛逆意味的回话,严虹偶尔沉稳地回答问题,以及严怀山温和搭话的声音。
最关键的是,所有人都围绕着一个背对着大门坐在沙发上的老年男人。
李检偶尔能从他们肩膀的空隙中瞥见对方花白的头发。
“爷爷。”
严𫵷汌突然出声,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不过声音很沉。
攒动的人声当即沉寂了。
好像先前所有的热闹都是被覆在一层透明水面下的倒影,被严𫵷汌搅散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回头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万籁俱寂的水面下,暗流汹涌。
“嗯,”老人缓缓抬头,朝严𫵷汌的方向扫来一眼,和蔼的笑容上,是一双极其冷漠的黑眸。
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李检的心脏猛然重跳了一下,他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更紧地抱住身上的李赢。
李赢睡着了,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暂时温暖了李检霎时冰凉的体温。
严𫵷汌“嗯”了一声,朝他走过去。
李检下意识朝对方看去,严左行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收回了视线对着一旁坐在轮椅上的严怀山笑着说了句什么。
闻言,严怀山和声笑了笑,说:“爸爸不要这么说,您的身子骨还硬朗地很。”
李检脸上没有多大变化,收回视线在他们聚集的沙发前看了一圈,没看到严在溪。他下意识朝左边的餐桌瞥去,发现衣衫不整的严在溪正坐在离餐桌主位最远的角落里,左侧的脸颊十分明显地肿起来,连眼睛也跟着眯成了一道缝,正举着手机不大正经地和什么人打着电话。
方才他们那边的吵闹声遮盖了严在溪讲电话的声音,现在他们这边安静下来,让严在溪的声音变得明显。
他似乎是在和某个关系暧昧的姑娘讲电话,声音甜蜜地说着不堪入目的情话。
严左行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握在手里的沉木拐杖在地毯上蹬了蹬,严虹和严星澜一左一右地扶着他站起来,朝餐桌那头走去。
严怀山拒绝了前来推他的佣人,自己转着轮椅跟了过去。
严闵星“啧”了一声,不耐烦,但仍旧跟着坐到餐桌旁。
严𫵷汌却没有跟过去,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微一低头,顶了顶略下滑的眼镜,抬起脸时,已经勾起唇角,对着严左行的方向恭敬地笑了下:“没人跟我说您回来了。”
严左行坐在椅子上,没有回答的意思,气氛有点僵硬。
还是严怀山接了话,他温和地朝独子笑了下,说:“爸爸突然想回来看看,昨天早晨才临时决定的。”
严𫵷汌听完,没有继续说什么,抬手招来一个保镖,把李检推过去,说:“先送他们去我房间。”
李检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却没和严𫵷汌对上视线。
他又看了下主桌那边,严在溪已经挂了电话,大敞着的衬衣滑至肩下,露出一片很密集,又深重的红色痕迹,像鞭子或是什么带子抽的,也有一些被吮咬的吻痕和齿印。
看起来放荡又上不得台面。
不过没人在意,他的兄弟姐妹正围着父亲重新说笑起来。
李检跟人走出去时,听到严左行好像说了一句“这个月的考核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严怀山笑了笑,说:“SS这个季度请到了何欣静代言,秋冬线销量有回升。”
严左行“嗯”了一声肯定他的话,问不说话玩着手机的严闵星:“印度那边的订单是怎么回事?”
严闵星抿了抿嘴巴,磨出几个字:“我可以自己解决。”
严左行未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严星澜就撒着娇亲热地说:“爸爸,我把辰昇那边从上到下都整顿了一下。”
严虹要沉稳很多,报了一串萨昂美国的年报数据。
出门时,李检没听到严𫵷汌的声音。
他一直在脑海里反复回想严左行方才说话的声音。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萨昂铁血掌门人。
但并非是李检第一次听到严左行的声音。
十八年前,他就听到过这个声音。
但是李检想不起来,他明明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那些话的内容。
好像隔了一层透明却深的水,蒙在大脑表面。
第27章
李检抱着李赢很快便走到门口。
车还没有开过来,他穿着单薄的病服,站在一根柱子后躲风。
李赢被抱在他自己和柱子之间。
冬末的风很大,也冷。
李检本就很瘦,住院后又瘦了一些,远远看去,个子高瘦,整个人透着股病态的苍白。风吹来时,质地不佳的单薄病服称不上柔顺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腰身细窄的轮廓。
在等车去东侧的时候,身后又有脚步声响起来。
李检没有回头去看,一直到来人停在身边。
严星澜手里握着一个电子眼,大红的指甲在阴沉的光线中很惹眼,高跟鞋笃笃地点着地面,转了两圈,止在李检身旁,她吐了口葡萄味的烟雾。
李检这时才皱了下眉,眼神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严星澜倒不像一开始见他时表现出的暧昧态度,可能是被严𫵷汌“提醒”过,她距离李检的位置保持着一拳的礼貌距离,没再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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