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以什么立场来保护我呢?”白项英依旧轻声细语,眼睛却看向别处,“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第40章 38 吻
“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白项英想这个问题对于霍今鸿来说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他知道所谓的保护是什么意思,对方可以出于很多个简单的理由想要自己“不受苦”——同情,感激,或者少年人特有的正义感。
说出这句话不需要很多考虑,因为它并不算一个承诺。
可白项英仍忍不住这么问,问对方,也问自己。
“他,是我的什么人呢?”
很久以前也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在他孤立无援,遭人唾弃,连最普通的下等兵都可以踩到他头上的时候,那个人随手把他捡起来,对他说:“你这样子出去也找不到活路,不如跟了我,少吃点苦。”
他留下了,因为害怕不敢看人,那人又对他说:“有我护着你,怕什么?”
他是真的把他当做过依靠。
那些失去了的感情,他试图从对方身上补回来,不惜付出能够付出的一切,全身心地顺从。可到头来那被他视作救命稻草的东西像锁链般束缚住他,痛苦只是换了种方式留在他身上。
十年了,他从未问过霍岩山把自己当做什么,他以为那句“我护着你”多少是包含着爱的,哪怕只是怜爱。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因此更加没有勇气问出这句话,因为真相就是反复提醒他这十年来的期待都是泡影。
——为什么要轻易说出这个词?
——一个人如何能够阻止别人的苦难?
霍今鸿不是霍岩山,他还什么都不懂,连自己的命运都控制不了,更别说保护别人。他所说的一切话不过是少年的一腔热血,直白和单纯的冲动。
可那个时候没有问出的话,这一次必须问清楚。
他不会再有第二个十年,也不能够再经受哪怕一点点无谓的希望。
“哥哥,你觉得我是说着玩的吗?”
霍今鸿追随着白项英的目光,对方别过头,他便探出身去挡到他面前:“我是你的什么人,这不该问你吗?可不管你把我当什么我都不想看你受苦,我说错了吗?”
“我怎么样,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重要!比吃饭重要,比上学重要,比去上那什么士官学校回来当官重要!”
白项英笑了,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能是因为对方说的话,听上去像是在示爱似的。
多么一本正经又滑稽啊!
“今鸿,我照顾你是因为司令的吩咐,司令叫我照顾你是为了你以后能出人头地。”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公事公办,我只是霍岩山丢给你的一个拖油瓶!可你对我来说是很多东西,因为我本来什么都没有,你给我的就是全部了!”
霍今鸿两眼发红,表情说不出是狰狞还是悲伤。
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但同时也是他不愿承认的“真相”。
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靠近白项英,在俩人之间寻找和制造一些有别于他人的纽带,以此证明自己在对方眼里是特别的,享有种种特权。可现在对方逼他否认这一切,告诉他所谓的特权其实都是霍岩山的吩咐,自己不过是一个“任务”。
没关系,他想,即便是任务也可以是唯一,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霍今鸿。
不会有第二个人叫他“哥哥”,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他的伤口和软弱。
“你是哥哥,是朋友,是老师,有时候还像妈妈……只有你会告诉我饭不快点吃掉会凉,看太阳会伤眼睛,小的时候阿娘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霍今鸿又想起昨天中午白项英来学校参加典礼的事来。
颁奖的时候他站在台上,远远的在嘉宾席中看到了对方——哥哥是多么好看啊,他是为了我才坐在这里,对着我笑,为我鼓掌,本来被霍岩山说得一无是处的奖章忽然有了意义。
“我不信你是因为司令的吩咐才照顾我,就算是,本来你可以只对我一点点好的,但是你对我这么好……是你自己想对我好,就算你说不是我也不会相信。”
“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事。”白项英苦笑着,就这么被剥夺了否认的权利。
“如果这都不值一提那什么才算是大事?我没有得到过更多了。沈维嘉说爱我,也不过是每天找我说话,可我不想跟她说。”
“你们才这点年纪,就知道什么叫爱了吗?”
“不是我,是她说的……”霍今鸿不小心说漏了嘴,片刻慌张过后又正色问道,“那你知道吗?”
白项英愣了一下。
霍今鸿心虚地撇开目光,嘟嘟嚷嚷地问出心里一直在想的疑惑,“哥哥,你是不是很爱司令啊?”
——你是不是,很爱司令?
白项英无声地重复这个问题,许久才做出一个介乎苦涩和自嘲之间的表情:“我看上去……很爱他么?”
“如果不爱的话,司令对你这么不好,为什么你还愿意跟着他,帮他说话呢?”
霍今鸿不敢说听见他跟付聘在一起的事,但哥哥对其他人不情不愿,唯独对霍岩山言听计从,而且还制止自己说对方的不是,这肯定是有区别的。
白项英没有回答,一只手拽起薄毯盖在腿上:“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因为……他辜负你,你不应该爱他。”
“那我……应该爱谁呢?”
霍今鸿怔怔地望着他。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想自己是不是逾越了,哥哥爱谁不是他能够指手画脚的。
白项英没有再为难他,侧身趴回到原来的位置,毯子褪至膝盖:“再帮我涂点药吧,刚才的好像被蹭掉了。”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霍今鸿跪坐着继续帮他涂药。也许是刚刚提到霍岩山的关系,他有些不敢直视眼前的这具身体。
白项英的背和腰部偏于单薄,但骨架端正,该有的肉都有。此刻因为侧趴的姿势单肩耸起,脊骨的线条一直延伸到后腰,臀部紧绷。
这样的身体,曾经同样赤裸地袒露在霍岩山面前,无数个夜晚,做着他不愿想象的事。
——司令眼里的哥哥就是这个样子么?
——他也是这么看他的么?
霍今鸿不可控制地想着这些,拿药的手微微发颤。从大腿到后腰,几处伤口已经反复涂了两三遍,可他浑然不觉。
白项英察觉到他的异样,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催促,就这么耐心地一声不吭地躺着。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霍今鸿似乎总是执着于说喜欢和想念,毫无保留地表达好感,并且期待他的回馈。白项英想起对方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一些小孩子才会说的肉麻话,可现在这一切都有了别的含义。
他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爱,他答不上来,但他分得清喜欢和欲望。只要他想,他也可以立刻让对方知道。
可是,知道以后呢?
那双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的身体,边抹药边用湿毛巾擦拭没有受伤的干净的皮肤,少年温热的气息打在后背上。
有一个声音在叫他悬崖勒马,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就会回到平常。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暗处推搡他,邪恶的,如魔鬼般,催促他验证心中所想。
——装作不知道就没有了吗?
——装作不知道,然后继续玩过家家把他当小孩子吗?
——你就不想知道他现在是怎么看你的吗?
霍今鸿处理完后背上的伤,接着又往上检查他的肩膀。
白项英推开了他,慢慢翻转过身体,虚软的膝盖抬至腰间:“这里……也疼。”
细碎凌乱的血痕,触目惊心。
霍今鸿不在视线里,但他知道他在看着。心里涌起自虐般的快感,既像疯子又像变态,一边害怕,一边逃避,一边又作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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