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再死也不迟,这不是你的老本行吗?”
白项英后退着想要逃开,怀安眼看齐继尧追上去抡起胳膊,又扭头看了眼柜子上的水果刀,缓缓咽下一口唾沫。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秒钟后有人叩响房门。
“治安队的霍副官说要见712的客人,请他上来吗?”
第170章 25 自寻死路(上)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秒过后有人叩响房门:“治安队的霍副官说要见712的客人,请他上来吗?”
白项英闻声猛地收住脚步,扭头的同时后腰上挨了重重的一击,膝盖一软侧身扑倒在地上。
齐继尧又狠狠补了两脚之后才理着袖子直起身来:“霍副官?霍副官怎么也过来了,是本来就知道你在这儿还是治安队有急事找你?”
白项英费力地支起上身朝房门方向望去。这是一家非法经营的中式烟馆,除非花大价钱否则进不来,但如果是身份特殊的贵客,像齐继尧方才就是没有经他的允许,甚至没有通报便直接找上门来。
招待尚在屋外等候答复,看来霍今鸿还没有上楼,可此时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对方来解救自己,可同时也有另一个声音在恳求对方离开。
没有人能够真正解救他。他能做的只有忍耐,躲起来,等待伤口愈合,然后再穿上衣服遮住丑态,笑着回到众人的视线里。
可如果躲不起来怎么办?如果伤口愈合不了怎么办?他不知道,他的人生从来没有给他预想很多“如果”的机会。
“听说霍副官经常来饭店见你,怎么,你们平时跟治安队也有往来?”
齐继尧在查白项英的时候了解到治安队的副官长“时不时会去西苑见老板”。据梁广泰说何连胜本人跟清公会等江湖人士交往不深,多半没有掺和沈复之事,但这是一个让治安队欠自己人情的机会。
稍后可以做些文章。
“想不到区区一个饭店竟能搞出这么多幺蛾子……不急,等到了特高科咱慢慢算账,有干系的一个都逃不掉。”
白项英觉察出他这话里的第二层意思,突然间就清醒过来:“他来找我并非为了公事……”
“不为公事那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治安队的人也上那儿找乐子?”
对方突如其来的慌张反而令齐继尧觉得奇怪,不过并没往深了去想:“来都来了,要不就请霍副官进来一起唠唠,反正再过几天里里外外都会知道你的光荣事迹。”
“不,不要……”
“别怕,你要是表现好这事没准还有回旋的余地,到时候老板虽然当不成了,但好坏还有命在,我也可以替你物色几个金主……不过老实说你现在做这个年纪有些大了,我看人家吴老板上个月包养的戏子才十六七岁……”
门外的招待大概是等得急了,又扣门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白项英慌忙应道:“告诉他现在不方便!改日再见!”
“闭嘴,艹你妈的!”齐继尧拎起白项英的头发往地上一磕,同时大声对门外道:“让他过来!就说市公署秘书处的齐继尧请他上来一叙!”
“齐……齐主任!”白项英见状脸上血色褪尽,顾不得疼痛和破皮流血的嘴角,爬起来用双手抱住对方的裤腿哀求,“求你……不要让他进来!”
“现在知道求我了?嗯?早这样我还能对你客气点。”齐继尧低头打量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狼狈的男人,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淡杏色缎面衬衫被撕扯得几乎挂在臂弯上,露出一整侧肩膀。
突然就顺眼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低贱又不知羞耻,就像很多年前光着身子趴在床上任人鞭挞一样。如果连这种货色都能跟自己平起平坐,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在日本人跟前遭的白眼又算什么!?
“衣服脱了,过来给我舔。”
“……齐主任?”
“不想让他看见你这副样子就把衣服脱了,过来。”
“不……”
“听到没有!不愿意我就让他进来了!”
脚步声响起,一前一后两个人,瞬间就到了房门前。
白项英如梦方醒般抽搐了一下,随即拽掉衬衫,手脚并用爬到齐继尧跟前扶住他的膝盖。
“用嘴,好好舔,一会儿我把他打发走。”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同时还有霍今鸿波澜不惊的声音。
“齐主任,我能进来么?”
第171章 26 自寻死路(中)
“齐主任,我能进来么?”霍今鸿毫无波澜的声音隔着房门响起。
白项英匐在地下抖如筛糠。齐继尧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贴到裤裆下,后者竟顺从地俯身低头,以跪姿将自己缩成一团躲进对方的两腿之间,仿佛这样就可以遮挡住外界的视线。
“我正好有事要跟白老板私下沟通,没想到这么巧霍副官也在,何司令没有跟你一起么?”
“司令在北平开会,齐主任应该知道。”
没有收到进屋的邀请,霍今鸿也不急,就这么站在门外用正常谈天的口吻说话。
“我今儿个来找白老板也是为了私事……不是很要紧的事,齐主任若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改日再来。”
“没什么不方便的,请进吧,霍副官。”
随便两句话如同宣判死刑一般,瞬间将白项英打入深渊。他不敢相信短短几秒钟时间对方就抛弃了亲口作出的承诺——也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承诺,自始至终都只有戏弄和侮辱。
可现在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就算马上去死也于事无补了。
自己最丑陋,最难看的一面就要暴露在那个人面前,那个曾经为他涂抹伤口,也曾经在深夜里为他流泪的人。
今鸿……
今鸿……
即便早已不是初次在对方面前展露这样的自己,他依旧害怕有一天会从那张脸上看见厌弃的表情。
为什么呢?明明无数次亲手将他推开,明明早已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以至于从未肖想过两个人的将来,可当这一刻即将来临时意志却不由自主地退缩了。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内心深处竟惧怕对方离开。
霍今鸿推门进来看见屋子里的情形,表情出乎意料的并无多大变化,包括齐继尧期待中的惊异或者尴尬。
这下倒是后者感到意外了,仿佛精心准备的一场好戏无人喝彩,他想难道是对方没认出来这正在吸自己几把的人是谁?
正当齐继尧考虑要不要让白项英站起来隆重介绍一下的时候霍今鸿率先开了口:“齐主任,看不出你还有这爱好。”
“没想到霍副官来,见笑了,不过在这种地方我想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这话该是我说,没想到齐主任跟白老板还有这交情。”
霍今鸿视线扫过斗柜旁的怀安:“我跟齐主任还有你们老板有话要说,你请回避一下。”
后者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低头拢着袖子出去了。
房门在他身后合上。
齐继尧回味霍今鸿说的话,察觉出里头还有别的意思,再想到对方进屋见到这一幕毫不意外的模样,难道白项英方才所说“找我并非为了公事”其实是这个意思?
——我还当这小婊子要改头换面翻身做人,实际背地里还是在卖屁股。
——好啊,这可有的玩了!
“霍副官,你可能不知道我跟白老板早些年在青岛的时候就认识了。”
“是么?”
“此事说来话长,你要是有兴趣改天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改天就没时间了,要聊就趁现在。”
齐继尧愣了一下,没懂这话的意思。霍今鸿自顾自脱掉手套朝沙发走过来,坚硬的军靴踩上地毯,脚步声变得沉闷。
白项英目不能视,被堵住的喉咙只够断断续续地小口吸气。窒息感和极度的惊恐使他意识恍惚,感官也跟着迟钝起来。他甚至怀疑刚刚出现的种种都是幻觉,只要闭上眼睛,忍过这一刻,一切就可能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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