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林云笙耳膜直跳,心脏不可抑制地颤了几下,他定睛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看到的字眼。
“陆钧行!”
他倏地转身面向陆钧行,当即扑上去将人一把抱住了,有太多猛烈地情绪想要争先恐后地冲出林云笙的喉咙,可他贫瘠的自我表达只学会了大叫对方的名字。
林云笙又挣开拥抱,把手机往陆钧行眼前送:“你被录取了!”
陆钧行没舍得挪开自己的视线去看一小块屏幕发出的微光,他只是愣愣地盯着林云笙脸上鲜活汹涌的兴奋,在眨眼之间失神陷了进去。
“傻掉了?”林云笙偏头在陆钧行的耳垂上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他的面颊。
陆钧行抵着林云笙曲线漂亮的后腰,又把人按回怀里,还逼着他上身与自己紧密相贴。
陆钧行忍不住想,当年林云笙收到那三张专业第一的合格证的时候,是不是也会不由自主地露出这样动人的表情。
“林老师。”
“怎么了?”
陆钧行的眼前浮现起那份被滞留在林云笙办公桌抽屉里的中影报名表。
“你有打算再去考中影吗?”
陆钧行索性坦白了自己发现林云笙那张高中证件照的经过。
林云笙的注意力一下拐到了别处:“听起来好像背着我印了不止一张的照片啊?”
“印了八张。”陆钧行心虚不已,却不敢撒谎。
林云笙用指腹去揉陆钧行的耳垂:“都藏哪了?”
“没藏,”陆钧行臊红了脸,乍听之下自己真的跟个变态一样,“你掰开我的手机壳里就有一张。”
等林云笙把手机壳拆下来之后,发现里面还不止一张自己的证件照,连当时在《焚烧》剧组里陆钧行用拍立得照的那张都有。
他抬眼看向陆钧行,林云笙手上动作不停,直接把那张证件照抽走了:“你都有七张了,分我一张不过分吧?”
“嗯……”陆钧行的语气听着还有些可惜。
林云笙嗤笑出声,还不等他把“流氓”二字娇嗔出口,就被人赶忙拢住了手。
陆钧行重提话题:“林老师,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考中影。”林云笙把手机壳扣上,放到一旁的床头柜,“我不太适合走学院派的路子。”
“大学虽然能传授给学生们知识,提供平台与资源,但在我看来,里面活跃的许多老师大概在二三十岁的时候就‘死’了。”
陆钧行瞪大眼睛,显然没办法在一时间迅速消化林云笙语出惊人的见解。
“他们只是自己三十岁时的影子,日复一日地装腔作势,重复他们有生之年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但其实早就失去了吸收新鲜事物的能力。”
“有的人可以在这些老师手下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利用好他们的经验,但我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只要碰上一个就会觉得精疲力竭。”
陆钧行当然知道林云笙精疲力竭的根本还是源于那些心理病症。
林云笙笑了起来:“而且我也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
“我会努力创造让你未来也满意的生活。”
陆钧行抿了抿嘴,两只手捧着眼前人的脸,让他的目光直视自己郑重而坚定的神色。
“林老师,相信……”
陆钧行被抱上来的林云笙捏住下巴,吻了额头。
“嗯,相信你。”
夜晚寂静,林云笙仿佛能听见自己脑内某条录音带正向前卷动着,过去的声音与此刻暧昧的气氛重叠成了空白的滋滋声。
林云笙莫名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天。
他第一次因为认知障碍失去了识字的能力,右手拎着大堆的药品走出医院,脚步漂浮的晃荡在繁华的大街上。
那天沪都的早晨是灰色调的,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像被盐水泡过似的。
林云笙的眼睛也一样。
他觉得死亡就像道不明的彩票,每个人迟早都会中奖,而奖品就是下地狱的入场券一张和孟婆汤一碗。
而在那时候,林云笙想要主动兑奖的念头达到了巅峰。
正当林云笙准备思考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生命时,他猝不及防地被一个男孩撞倒在地。
病理性的泪水糊住林云笙的眼眶,他自暴自弃地枯坐在地上,头晕和耳鸣接踵而至。
忽然,林云笙的眼睛感受到一阵柔软的触感,有人用指腹抹开了他的眼泪。
男孩身上穿着全套的校服,左手拎着女装品牌的购物袋,擦是林云笙眼泪的右手勉强捧着大簇的康乃馨。
“对不起,我刚刚光顾着想事情没有注意看路,”男孩拉着他站了起来,“把你撞疼了吗?”
紧接着,男孩便瞥见了对方手里的药,又看他一直哭,便着急忙慌地从康乃馨中间掏出一支被隐没的向日葵,递了过去。
“哥哥不要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云笙凭借着一点陌生人的善意努力熬过住院期。
他迄今还记得男孩大概的五官轮廓,甚至于对方手里的购物袋,都成了林云笙后来购买女士睡衣的唯一品牌,独独男孩胸前校卡上的名字,因为自己的认知障碍,难辨成了一团没有规律的笔画。
但好在林云笙最终还是看清了校卡上的字样。
在孔素臻递给他的相册里,上面写着:
——“陆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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