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牧这回至极嗤笑出声了:“不方便。”
如果情感有实体,现在祝宗宁脑袋上能顶一排问号。
他眨了下眼睛,只觉得满心疑惑。贺兰牧这房子他又不是没来过,他都有钥匙,以前也都是和贺兰牧一块睡在主卧的,有什么不方便?
可贺兰牧看着他的神情让祝宗宁有点气弱,以前贺兰牧从来没这样对待他过,祝宗宁不适应,也想不通为什么。
可他张了下嘴,到底还是没能问出来“为什么”三个字。
主要是嗓子太干太难受,腿也发软站不住,祝宗宁给自己找到合理的转移话题的理由,扶着墙对贺兰牧说:“我想喝水。”
“厨房里有。”贺兰牧摸了下自己下巴,连镜子也没照,全凭感觉,感觉下巴上一宿之间冒出来的胡茬已经刮干净了,就关了电动剃须刀的开关,有些吵闹的“嗡嗡”声戛然而止,显得屋里更安静了些。
而后他在祝宗宁略显期待的目光中转身往主卧走,一点儿亲自动手伺候一下祝大少爷的意思也没有流露出来。
祝宗宁盯着贺兰牧走进主卧的背影,怀疑人生了——他不给我倒水吗???
然而贺兰牧压根没理他这茬,回答完“厨房里有”就完全当祝宗宁不存在了,回主卧衣柜找了条休闲裤出来,又从高层的柜子里拽出来个箱子,翻出冲锋衣,还有滑雪板等等一堆装备,而后拿着东西又往小杂物间走,路过走廊的时候遇上呆立在那的祝宗宁,看都没多看一眼,绕过去就进了杂物间,仿佛在那站着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个木头桩子。
少顷,贺兰牧把他自己原来的滑雪用过的装备找齐全了,掏出手机给谢寻年发语音:“准备出门吧,我现在过来接你,大概二十分钟以后到。”
祝宗宁心底的疑惑终于膨胀到了最大,他虚弱地靠着墙站着,憋也憋不住了,难以置信地问:“你还要出门?!”
回应他的是“咣”的一声关门声,贺兰牧都懒得跟他说话,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祝宗宁站在次卧门口,两条腿已经因为脱力而有点微微颤抖,他瞪着大门口,表情出现了一丝空白。
——就,真走了?!
十分钟后,祝宗宁捧着自己千辛万苦挪到厨房接回来的水,一边喝一边爬回床上,但也不敢坐实了,屁股后头肿着,他只能侧着半边身子半靠在床头,又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后腰垫了床被子,终于被迫接受了“贺兰牧的确不管他了”这个事实。
祝宗宁气得想拆家。
但身体情况有限,他拆不了家,只能“弱柳扶风”地摊在床上,心里一条一条罗列贺兰牧的罪状。
没列几条,他肚子发出“咕噜”一声,饿了。
前一晚他其实没吃多少东西,最近他心烦得厉害,看什么都不顺眼,圈子里的朋友约他去吃饭,餐厅选得也不是很合胃口,所以他菜没吃几口,光喝酒了。到这会儿已经下午一点多,前一天中午吃的那点饭早就消化干净了。
祝宗宁想叫餐,这才想起来找自己的手机。
他在床头四下摸了摸,没找着,又艰难地翻了个身去床尾找了找,还是没有手机的踪影,祝宗宁抱着枕头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终于从前一天晚上一秒都不能播放的颜色记忆中扒拉出来了自己手机的所在。
应该是在大衣口袋。
大衣应该是脱了扔浴室了。
祝宗宁目测了一下自己床铺到卫生间门口的距离,又心算了一下卫生间门口到浴缸旁边的距离,回忆起早上爬起来去找水喝时那种腰酸腿软屁股痛的劲,心有戚戚。
好像也没那么饿了,不吃饭也行。
祝宗宁又以刚刚侧卧的姿势躺回了床上,在心里给贺兰牧的罪状又加一条——不给他准备吃的。
他就不信贺兰牧真的要饿着……等等。
祝宗宁心里忽然激灵一下,紧跟着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刚刚贺兰牧出门前的消息里说的什么?
——“我过来接你”,是接“你”,不是接“你们”,那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群人。
祝宗宁以前没这么敏锐过,这会儿却像是有什么雷达,直觉贺兰牧压根不是跟他见过的那几个糙得不行的什么发小儿出去,他是跟一个什么狐狸精单独出去了!
这个念头一旦起来了,就越想越对。
怪不得贺兰牧把他扔下就跑!怪不得连饭都不记得给他做!原来是有狐狸精在勾魂!
祝宗宁出离愤怒了。
这种愤怒让他都暂时忘记了疼痛,龇牙咧嘴从床上翻身爬起来,一鼓作气冲到卫生间,从自己大衣口袋里翻出来了手机,想要打电话兴师问罪。
但别说给贺兰牧打电话了,开机都开不开。
满腔火气顿时无处发泄,一想到贺兰牧现在跟一个他不知道的什么人在一块,祝宗宁就更怄得快吐血。
祝宗宁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哪怕是贺兰牧不告而别几个月,音信全无,根本不搭理他,祝宗宁也理所当然地认为等贺兰牧气消了就会回来,会继续对他好,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但是现在,祝宗宁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心慌来自哪里。
贺兰牧好像不再那样宠着他对他好了。
第52章 你混蛋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很难熬,祝宗宁身体不痛快,心里也不痛快,肚子饿得咕咕叫,偏偏手机还坏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贺兰牧,人家在陪狐狸精。
他浑身难受地窝在主卧的大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两次,第一次因为梦见贺兰牧和一个小帅哥约会,气醒了,第二次倒是没做什么梦,是被饿醒的。
中午那会儿还只是有点饿,到这个点儿已经是胃里空荡荡,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都开始隐隐作痛地抗议了。
外头天已经全黑了,贺兰牧家里的卧室没挂壁钟,以前祝宗宁也没留意过,反正手机不离手,他也不需要看时间,但现在祝宗宁变得有点抓心挠肝。
他这一觉这是睡到什么时间了?
外头这么黑,别不是已经半夜了吧?
靠,贺兰牧难道不回来过夜?!
他想饿死我吗?!
祝宗宁捂着饿憋的肚子,摁亮床头的灯,艰难地适应了一会儿忽然亮起来的环境,爬下床去准备翻点吃的。
然而贺兰牧刚回来,冰箱里面空空如也,甚至都没通电,厨房里更是很久没人用的样子,落了一层灰还没收拾。
根本不用翻,根本没有有吃的东西的样子。
祝宗宁又一瘸一拐地又蹭到客厅,手刚摸到贺兰牧放在那没来得及打开收拾的皮箱上,听见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
那一瞬间祝宗宁的心情十分复杂难以描述,在极短的一瞬间里,他心里冒出来了一种大石落地的轻松,以及一些终于等到贺兰牧回来的欣喜,但紧跟着这些情绪就被愤怒遮掩,祝宗宁转身看着推门进来的贺兰牧,憋了大半天的满腔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质问道:“你还知道回来!”
贺兰牧卷着一身冷风,下午在滑雪场待了三个多小时,谢寻年不禁冻,根本就没碰滑雪板,躲在很远的休息室录远景,后来在他玩坡道的时候才裹得像阿斯基摩人一样出来了一会儿,录了一些视频素材。
天黑的早,他跟谢寻年在路边小店吃了晚饭,又把谢寻年送回酒店,故意在天彻底黑了之后才慢悠悠开车回来。
果不其然,家里这位小公主已经炸成小鞭炮了。
这小混蛋的衣服还塞在他家脏衣篮里,现在穿的是之前被嫌弃过无数次的大背心和大短裤,贺兰牧上下打量祝宗宁,对祝宗宁的怨气视而不见,也没有解释和哄劝的意思,一直到祝宗宁又吼了一句“贺兰牧”,他才说:“这儿是我家,我不回来去哪?”
说完他换了鞋,大冬天也依旧穿那双九块九包邮的人字拖,又把冲锋衣脱了挂在玄关,然后径直朝卫生间走,去洗手。
祝宗宁没等到他习以为常的温声细语的道歉,被贺兰牧一句反问噎得说不上来话,瞪着眼睛看贺兰牧走近洗手间,又看着贺兰牧甩着湿漉漉的手走出来,路过他身边,俯身拎起他刚刚想开但是没开成的行李箱,朝卧室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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