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东问万贺呈今年过年去哪儿过,有什么打算,万贺呈说自己过,曹东问他不打算找一个吗,家里多个人挺好的,下班回家还能有口热饭吃。
“有打算,”万贺呈笑笑,“你给我介绍一个。”
曹东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把比电冰箱还冷的万贺呈都融化成平民百姓了,大喜:“那敢情好,就万哥你这条件,只要你点点头勾勾手,追你的可不得从深圳排到北京……”
再几杯酒下肚,万贺呈就听不见曹东说什么了,只能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
是喝断片儿了。
不只是断片,万贺呈连嘴唇也发白了,被曹东送进医院查出胃出血,医生面色凝重说不单是喝酒的原因,作息不规律、过度劳累、不良的饮食习惯等等都是诱发因素,而这几年全身心投入创业的万贺呈很明显不是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于是除夕前几天,万贺呈被扣留在医院观察,曹东帮他回家收拾了一趟行李,拉着行李箱过来,又开始说他家里没个人真不行。
穿着病号服的万贺呈靠床头看他:“你跟你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别转移话题啊。”曹东不想承认自己恐婚。
“电脑帮我带了吗?”万贺呈问他。
“带电脑过来好让你努力工作死得更快?”曹东心里爽翻了,狠狠出了口以前被万贺呈压制的恶气。
万贺呈笑了笑,没说什么。
曹东说:“对了,有件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万贺呈讨厌卖关子,也不会接这种话头。
“好好好,我不卖关子,”曹东说,“你说跟裴小拾没联系,但是我在你家小区碰见他了,你怎么解释?”
谁都能碰见裴小拾不是因为他们跟裴小拾有缘分,只能证明裴小拾确实是在追着万贺呈跑。
万贺呈没得解释,因为他需要先搞清楚一些事,他问:“在我家楼下?”
“不是,”曹东说,“在你家小区,但离你家还有段距离,他可能是不怎么认路,走路走到车行道了,就挡在我车前面,我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还一直按喇叭来着,后来看到他的脸我才认出来,但他应该是没认出我,我看他走进另一栋楼了。”
说完曹东问:“他跟你一个小区啊?”
可没想到万贺呈回复的竟是一句:“你按他喇叭了?”
曹东:“啊?”
万贺呈:“深圳市区不能鸣笛。”
曹东:“重点是这个吗?”
万贺呈:“你应该没试过被人在很近的距离按喇叭,那个声音很刺耳,胆子小的会直接被吓到,如果是在外面马路,出事都有可能。”
万贺呈知道曹东说的那条车行道,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条路车和人都可以走,本来车子在小区就要减速,更不能直接对着路人鸣笛。
裴小拾胆子向来很小。
“行行行,反正就是这么件事儿,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来你这里讨骂。”曹东自知理亏,反正他从高中就开始热脸贴万贺呈冷屁股,不差这一次。
慕强是人的天性,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曹东对万贺呈的慕是承认自己如果是个女人会想要嫁给他的慕,这也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最高规格的认可。
高中的时候,虽然万贺呈走读,但大多数人都住校。男生宿舍什么都聊,曹东宿舍有一天晚上夜谈聊过这么一个话题——如果你是女生,你会喜欢怎样的男生,拿年段里的男生举例。几乎所有人都选了万贺呈,有一人本来选的是自己,后来顶不住白眼和压力也选了万贺呈。
但曹东觉得,没人能真正成为万贺呈的兄弟或者爱人,因为万贺呈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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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贺呈一直记着曹东说的话,住院几天,他重新看过裴小拾各个平台的账号,不是为了补上缺了几年的课,只是在确认心里的一些想法和猜测。
裴小拾在各个平台发布的有露脸的动态皆停留在去年十月份,近几个月再没有任何照片或者视频上传,偶尔有几条也只是转发一些与生活和工作都无关的正能量内容。
真的进组拍戏了吗?现在在做什么?在哪里?万贺呈意识到自己对现在的裴小拾一无所知。
馥悦公寓6栋4201。
明天就是除夕,裴小拾蜷缩在客厅茶几旁的地毯上,高楼外的天空已经有了预热节日的烟花,砰砰砰每一下都炸得他脑子嗡嗡响。
他开始幻听有人按自家门铃。
有谁会来找他呢,裴华永七十有几了,说老不老但也开始不记事了,裴旭今年过年带老婆孩子在国外的别墅度假,他说了不去,裴旭也不会过多管他,早也没有走形式的压岁钱了,裴旭当家后,给他的是刷不爆的卡,只不过他的物欲低得可怜,除了基本的生活开支,基本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他能自己养活自己。
雨浩和李霜现在应该已经回家过年了吧。
裴小拾全身软绵绵的,感觉身体里的能量在一点点流失。
他想,再躺五分钟,再躺五分钟就起来。
再留两天,再留两天就回家——也许不能说是家,应该说申城的住宅。
手机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震起来了,裴小拾伸着胳膊在沙发底下到处摸,却只是蹭了一手臂的灰。
裴小拾觉得自己一定是思念万贺呈过了头,除了能听到门铃声,现在还能听到万贺呈的声音。
摸到了手机,未接来电显示万贺呈。
裴小拾愣了愣,耳边的声音好像更清晰了,是万贺呈在叫他的名字。
刚才出现“幻听”时他期盼这一切是真的,美梦成真后他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家里的灯是开着的,要假装没有人在吗?万贺呈又不傻。
裴小拾僵着身子坐在地毯上,肢体不协调,脑子更是慢了好几拍。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又成为万贺呈的麻烦了。
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又碰倒一把椅子,砰地发出巨响,把自己吓一大跳,来不及扶,一直光着脚跑到门口,没敢开门,只敢屏住呼吸偷偷用猫眼看一眼。
自欺欺人的时候,又变回十几岁的傻小孩儿了。
手机这时候再次震动,从他怀里脱落,在地上砸出个响儿,贴着门缝,直接带着整个门一起嗡嗡震起来。
太笨了,实在太笨了,裴小拾无计可施,只好把门打开。
万贺呈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看着他,或者说脸色其实是不太好看的,眯起眼时眸光冷冽。
“对不起……”裴小拾说。
万贺呈说:“这话别对我说,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万贺呈要进门,裴小拾就侧过身给他让出条路,家里连双多余的拖鞋也没有,连裴小拾也是光着脚的。
万贺呈皱眉,问:“没拖鞋?”
裴小拾呆呆道:“有,有的,在……”
在哪儿呢,裴小拾想不起来了,他现在记性越来越差。
万贺呈问他:“上一次穿拖鞋是什么时候?”
裴小拾想了想说:“昨晚洗澡的时候穿了。”
万贺呈说:“去浴室拿出来。”
裴小拾进浴室一看,果然有双拖鞋。
裴小拾要把拖鞋给万贺呈,万贺呈却要他穿上,然后自己脱掉鞋子,穿着袜子踩进来。
“吃饭了吗?”万贺呈进来四处转了一圈,没看见有外卖盒,厨房也干干净净没开火的痕迹。
“吃、吃了的。”裴小拾说,“垃圾晚上刚收拾掉,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嘛。”
“你也知道要过年了?”万贺呈关上厨房冰箱门,“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过年?”
冰箱里只有两盒牛奶、一个三明治和一份盒装沙拉。
“嗯,我自己一个人。”裴小拾站在厨房门口,抿着嘴微笑,尽管很不自然,但总归算个笑,“我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担心我不成?”
“我不担心,”万贺呈说,“但你不能继续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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