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该直接把人杀了的啊,一了百了。
家门是开着的,两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盯着万贺呈,没拦他,给他让出路来。
屋里另有两个人押着杨海峰,杨海峰跪爬向许淑英,哭着说:“妈你不能不管我,我这次真的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刚要站起来,又被讨债的一脚踹跪。
而许淑英只是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如果能用“冷眼”和“看着”来形容一个瞎子。
三十万的赌债,就算许淑英有心也无力,何况她多少年前已经死了这条心了。
“他有钱——”这时候杨海峰看见了进门的万贺呈,扭头用手一指,颤抖着声音,“他是我妈捡来养大的,算是我半个儿子,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真是不要脸啊,万贺呈冷笑着,走向他,一手掀开锅盖,另一手直接把锅甩到他脸上。
只有放在锅里的电源线飞出去了,锅抓得牢,没损伤,晚上还能用。
杨海峰冷不丁被扇成了个猪头,整个人跪趴在沙发边、许淑英脚下。
许淑英嘴唇有些不受控地发抖,但说话时声音仍是冷静的:“要我说几次,我没他这个儿子,我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二十几年了。”
万贺呈踩在杨海峰背上,把刚准备爬起来的他又一脚踩下去了:“别乱认儿子啊,辈分不对了。”
“哥,哥,我叫你哥……”杨海峰脸贴在地上,拼命侧着脸想看万贺呈,“你是我哥,你是我哥!哥,哥,就十万,就十万,五万,五万也行,你给我五万,剩的我自己想办法。”
万贺呈哦了一声,问:“什么办法,再拿这五万块去赌,赢个五十万回来?”
杨海峰在地上挣扎,两只手各只有四根手指:“不赌了不赌了,真不赌了,我再赌我是你儿子!”
四十有几的年纪了,换别人是上有老下有小要照料,杨海峰却是吃喝嫖赌活得没个人样儿,早些年混社会,关了几年出来,三十几岁一直到现在小偷小摸就没停过,有点钱就全部赌光,没钱就回来闹,小时候万贺呈做不了什么,长大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这不是追债的第一次上门,但以前至多是几万块,有一次杨海峰在许淑英面前被剁掉一根手指头,虽然许淑英看不见,但听着惨烈的叫声也没能最终狠下心,那一次她给出了自己大半的养老本。
那时候万贺呈高二,那段时间他刚好跟着学校去北京参加一个全国性的竞赛,好几天都不在许淑英身边。
万贺呈起身,进厨房把锅放下,再拿了把菜刀出来,淡淡道:“你知道怎么才能不赌吗?剁手指没用,得剁手。”
想到这是万贺呈能做出来的事,杨海峰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想逃,又被讨债的扣住。
这时候,一直贴着墙壁站在沙发边上不住发抖的裴小拾冲到万贺呈身边,从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说,拜托别这样,这是犯罪,会坐牢的。
裴小拾冲过来抱人时太用力,万贺呈甚至往前踉跄了一下。
“你出事了阿婆怎么办,阿婆眼睛看不见,她还需要你……”
裴小拾脸贴在万贺呈背上哭了,是同情可怜万贺呈到没办法不悲伤的哭泣。
许淑英颤巍巍从沙发上起身,伸手指着门的方向:“人你们带走吧,要打要杀随便你们,我没他这个儿子,让他滚……”
在场的都长眼了,知道今天就算真的把人打死也要不来一分钱,再说真闹出人命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人走光了,裴小拾还抱着万贺呈不肯放。
万贺呈把菜刀丢在地上,掰开裴小拾抱住自己腰的手,转身看这人哭得脸颊通红、身子直颤的模样,伸手把人从正面抱进了怀里。
第18章
只是一个安慰的拥抱,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万贺呈就拍拍人后脑勺说:“眼泪鼻涕别蹭我衣服上。”
倒霉的是万贺呈和许淑英,但因他俩这么多年已经对这种事麻木了,所以最后需要安慰的反倒成了裴小拾这个外人。
没等裴小拾回应,万贺呈就把他从身上摘下来了。
万贺呈和许淑英的情绪很快能调整过来,但第一次遇上刚才那种场面的裴小拾却不能,吃饭的时候垂着脑袋心不在焉的,万贺呈帮许淑英捞菜的时候也帮他捞了好几次。
裴小拾走神了,一直到万贺呈的筷子敲在他的碗上才把他敲醒。
万贺呈拣了个话题聊:“你过年看春晚吗?”
裴小拾小时候还跟着亲妈的时候会看,长大后就只是偶尔看,而且经常是看的回放,于是他直接回答不看,因为他观察过了,发现万贺呈家没有电视。
其实在许淑英眼睛瞎掉前,万贺呈家还是有电视的,等许淑英眼睛看不见改成听收音机,电视便闲置了,万贺呈自己也不怎么看电视,再后来就把电视拿去废品站卖掉了。
“是吗?”万贺呈问,“小时候也不看?”
裴小拾转头看他:“你小时候看吗?”
“小时候看。”万贺呈说。
许淑英这时候插话道:“我还记得有一年春晚表演拧魔方,他特别喜欢,第二天还自己买了个魔方回来拧,那时候他才六岁还是七岁。”
裴小拾眼睛一下亮起来:“哇,这么厉害……你还会拧魔方呢……我一直想学来着。”
许淑英对裴小拾说:“让你贺呈哥教你。”
又对万贺呈说:“贺呈你拧给他看看。”
万贺呈很少做这种事——配合着谁去做些什么只为了哄一个人开心,但他知道许淑英现在确实是在要求他哄裴小拾开心。
毕竟是因为他们,裴小拾才会被卷入刚才那件事中,孩子受了惊吓哄两下不过分,于是万贺呈进卧室把很久没摸过的魔方从抽屉最角落翻了出来。
很久没拧了,万贺呈有些手生,慢慢拧了一次找找手感。只是找手感,还原魔方的速度也已经算得上是快,裴小拾看得眼花缭乱,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魔方就拧好了。
等万贺呈重新打乱再拧第二次的时候,裴小拾就完全跟不上了,他看见万贺呈只是把魔方的几个面各看了一眼,就记住了每个格子的颜色和位置,一次后退的步骤都不需要,每一次的转向都是指向完整面的最短路径。
万贺呈不会虚假地说看清楚了吗这种话,因为他知道新手根本看不懂,他的目的只是赶紧拧完劝退裴小拾。
他不觉得自己有耐心教人。
这时候许淑英又说:“让你哥再给你表演个单手的,他会。”
万贺呈放下魔方说不会,然后把手边的半盘鸭血下锅,说继续吃饭吧。
他确实会,但他懒得。
裴小拾抿着嘴笑,他想到现在的万贺呈像是逢年过节被家长胁迫给亲戚朋友表演节目的小孩儿。
许淑英也笑了,对裴小拾说:“他就这样,他不想做的事儿,你是没办法要求他做的。”
可许淑英没看见的是,因为裴小拾一直用很期盼的眼神盯着万贺呈看,万贺呈最后也单手拧了一次给他看。
吃完饭,许淑英回房休息,万贺呈在厨房刷锅洗碗,裴小拾磨蹭到他身边,看是有话要说,又一言不发。
裴小拾不说,万贺呈也不问。
虽然没听万贺呈亲口说,但裴小拾不傻,今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够他理清楚很多外在的和内在的关系。
今晚那个欠债的男人就是万贺呈之前说喝醉酒骚扰阿婆的人,也是阿婆断绝很多年关系的亲儿子,而万贺呈跟阿婆并没有血缘关系。
想到万贺呈爸妈都去世了,他是阿婆捡来的,阿婆眼睛看不见,家里还有这么多的糟心事……一切的一切都让裴小拾鼻子发酸。
他盯着水槽里被万贺呈拿来打过人的电煮锅,又去看万贺呈洗锅时脱掉外套后露出的短袖下紧绷的肌肉,试图去感受万贺呈刚才打人时的心情。
愤怒一定有,然后呢,会不会很绝望,想要跟这人同归于尽。
裴小拾突然伤心起来,他知道任何安慰都是徒劳,这么多年万贺呈一直在独自经历这些,绝不是几句口头上的表达就能真的安抚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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