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有意无意从后面打量文渊,看得出来,他和韩景山很熟。
和初见不一样,这次文渊衣着很普通,宽松的白体恤扎在水洗白的牛仔裤里,蓝色的头发盖在棒球帽下面。没了那些耳钉唇环的装饰,他本来的面目浮现出来,是个面目清秀、眼睛像狐狸的小帅哥。不知道年纪,但看起来和这学校里的大学生差不多。
陈砚乔喜欢这样的吗?徐开低头抱着膝盖,对方确实比他长得漂亮。
文渊吃完饭,把他们喝剩下的半瓶红酒全喝光了。趁韩景山收拾,他踱到徐开跟前,又点了根烟,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徐开很尴尬,他不知道怎么挑起这个话。韩景山电话里只说叫文渊来吃饭,算是把人骗过来的。
文渊一屁股在徐开身边坐下,顺着沙发的幅度,就倒在靠背上,翘起腿:“说吧,找我做什么?”
已经到了这情景,也不由徐开再退缩,他转身面对文渊,一鼓作气:“你和陈砚乔什么关系?”
文渊眉毛一挑:“他说我们什么关系?”
“……他说他喜欢你。”
“呵。”
呵?
徐开倒是没料到文渊这种反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呵’什么?”
“他都不惜编这种瞎话来和你撇清关系,你还不赶紧拿钱走人,还在这儿问我跟他什么关系。”
这下徐开懂了,刚才那声“呵”,是在笑话他。
“我跟他在一块儿不是为了钱。”
文渊耷拉着眼皮,一脸无聊。
“你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钱?”
“要不然还能为了什么。”文渊终于正眼瞧了他,“我劝你还是为了钱的好。你能跟他在一块儿这么久,说明他对你挺上心,肯定很舍得为你花钱。我看你也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实实在在趁机捞一笔,比你打工强。”
徐开眉头逐渐皱起,再次强调:“我都说了,我跟他不是为了钱。”
闻言文渊坐了起来,灭了烟头,面对徐开:“你叫我来,不会是想问我怎么让你俩天长地久地好下去?这我可办不到。”
徐开面皮发热,窘得一张脸通红:“不是我叫你来的,是韩哥叫的。”说起韩景山,徐开环视房间,人已经没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刻意避开了两人的谈话。
“我是不知道韩景山凑这个热闹做什么。老实说,我是一点也不想介入你和陈砚乔的麻烦事。我跟他除了身体和金钱关系之外也没别的关系,我也无法解决你的感情烦恼。但你找到我,就敞开了问,问完就别再麻烦别人。”
是很麻烦人,但一听到“金钱关系”“身体关系”这样的字眼,徐开又很难受,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所以你是被他包养的?”
这话说得难听,文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闲闲说道:“伺候陈砚乔可比伺候金主难多了。他要你爱他在乎他,又不能太爱太在乎,要会吃醋但不能阻碍他和别人交往,要依赖但又不能过分打扰,总之他特别麻烦,唯一的优点就是出手大方。哦,你还不能让他觉得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钱。”
说着文渊又点了一支烟,他原本不是这么多话的类型,只是说起对陈砚乔的不满,他能抱怨的可太多了。平时也不能对人说,对着徐开没啥顾虑就尽情吐槽。
“麻烦是麻烦点,摸准脾气后也还好。”文渊点了点烟灰,略一顿,“也有特别混蛋的时候。之前勾搭一个大学生,是个贫困生,他资助人家上学。人家对他很感激,也跟你一样,爱得要死要活的……”
“我没要死要活……”
“……他拿了笔钱,说分手就送人出国深造,继续在一起,就停止资助。男孩被他逼得没法,哭着拿钱出去了。”
“我是觉得男孩拿钱走人非常正确,虽然不能改变陈砚乔有时候很混蛋的事实。”文渊看着徐开,“所以我劝你也要一笔钱走人算了。”
徐开低下头,声如蚊蚋:“他跟我说……想和好。”
文渊轻嗤:“可能是很久没碰到像你这么傻的,新鲜劲儿有点长。”他又补上一句,“他倒是不太会分手又说和好,只会避之不及,搞点人性测试什么的,逼你再不要去找他。”文渊又问徐开,“你被测试过没有?”
“测试什么?”
“那就是还没有。”
徐开眉头紧锁,还有这回事,他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测试?你被测试过?”
文渊也锁着眉头,那张清秀的脸在烟雾后面,表情像个沧桑的大叔:“我成天被测试,比如让我跟他结婚给我五百万之类。”
“他这点很多人都知道,有人乐在其中,因为有钱拿。有说是有钱人的怪癖,就喜欢把人玩弄在鼓掌中,看普通人为了钱当狗有快感。我觉得他就是个被家里宠废的小崽子,总想让人时刻都围着他,以他为中心。”
徐开大为震惊,对此不知作何评价,只问文渊:“你也陪他做测试?”
文渊眯眼:“我不玩小孩游戏。”
徐开见这跟中学生身板的年轻男人,一口一个“小崽子”的很不适应,明明他自己就是个小崽子。
聊了半下午,关于陈砚乔的私事,文渊也不知道更多。徐开倒是更了解陈砚乔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他对待感情的游戏态度。唯一让他稍有安慰的是,陈砚乔并不是真的移情别恋爱上其他人才要和他分手,以及和他分手后也只是单纯地住在文渊那里而已。
徐开在书房找到韩景山,和他告辞,说了一些客气感谢的话。他离开,韩景山出来,看文渊还歪在沙发上,问他:“你都跟徐开聊了些什么?”
文渊撩眼皮,把脚也一并挪到了沙发上,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这么在意,为什么刚刚又避开了?”
“我在怕他不好意思。”
文渊没劲儿地:“你觉得还能聊什么。”
“那他得出结论了吗?”
文渊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韩景山:“韩哥,徐开你真的没戏。”
韩景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马上恢复了镇定:“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你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些破事管得这么多,还借口说请我吃和牛。”
“和牛没给你吃么?”
文渊又抽烟,示意韩景山帮他点:“徐开这种人,不在南墙上撞死是不会死心的。一旦死心了,心也就真死了,换个人也救不活,所以你没戏。”
韩景山支着打火机给文渊点烟,听他的话,脸色沉了沉:“你这烟也抽得太多了,小心肺癌。”
“不要紧,早死早超生。”文渊看了眼外边暗下的天光,打了个呵欠,“你该去店里了吧?你忙你的,我困了,先睡会儿,睡醒我自己走。”
“要不你去房间里睡?反正我要后半夜才回来。”
“你就一张床,万一后半夜我没醒呢?”见韩景山一时没说话,文渊挥挥手,“没事,这沙发我早睡习惯了。”
韩景山去抱了一床薄毯出来:“随便你吧。”
徐开拎着晚饭回家。他琢磨一路,还是没想清楚要不要和陈砚乔和好。
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的吵闹,门也没关实。
他们家平常没什么人来,他推开门,屋里果然还有其他人。一男一女都不认识,背对着他,和轮椅上的陈砚乔在争执什么。
正吵着,那男人突然上手,拧住陈砚乔的耳朵。陈砚乔还受着伤,行动不便,也没法反抗,只能嗷嗷叫。
见到这一幕,徐开哪还顾得上什么,冲过去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一个擒拿将男人手臂扭在身后按在墙上,大声急斥:“你谁?闯进别人家里还打人,你信不信我叫警察……”
那人估计被拧痛了,哼哼了两声,但旁边的女人和陈砚乔都吓坏了。女人甩掉手里的包扑上来,陈砚乔顾不上转轮椅,起身单腿蹦了过来,抓着徐开的手:“你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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