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逾拾忍不住道:“说实话,一般这句话都是我跟别人说。”
店长大笑起来,把女孩刚做好的美式咖啡推过去:“这个天喝热饮,您是本月第一位。”
方逾拾不置可否,晃晃手里还未动的小饼干:“我记得以前好像没有这个。”
“确实。”店长神秘兮兮道,“您猜这饼干有没有故事?”
方逾拾状似很随意的开口猜测:“不会是什么爱情故事吧。”
店长嘿道:“猜错了,没故事。”
方逾拾:“……”
你们Y国佬那么喜欢冷笑话的吗?!
店长说:“只是几年前,我的投资人忽然给我说了这么个方案,所以店里一直都会做点熊猫饼干放着,送给罕见的顾客。”
方逾拾有种“果然如此”的心情。
当年他抱着硕大一盒烘焙课烤的狗都嫌熊猫饼干回家,走的学校后面那条路。
而梁寄沐当年项目地主要进展实验室,就在那条路上。
他走到一半,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防护镜帽子的人从车上下来,一边大电话一边匆匆往实验室走。
嘴里还念叨着“不吃了”“没人送温暖”“两天不吃饿不死”之类的话。
看样子又是个学疯了的大学牲。
方逾拾怜惜地望着他。
紧接着对方察觉到视线,停下脚步转头。
两人面面相觑。
没封严的饼干还冒着热气。
方逾拾:“……”
隔着口罩这人能不能闻到?
都到这个程度了,不说点什么显然很尴尬。
他迟疑着把饼干递过去:“垫垫肚子?”
那人好像没想到他来这一出,竟然用中文回问:“……可以吗?”
嗓音沙哑,都听不出本音了,肯定熬了挺长时间。
哦豁。
还是同胞。
惺惺相惜的苦逼留学生方逾拾共情了。
也顾不得这次成品好不好吃,大盒子热情地塞到他手里:“再怎么样也得注意身体啊,人在国外万事靠己,要是熬成胃出血被拉进医院,等圈子里传开了,脸往哪儿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方逾拾说完这句话后,那人沉默了很久。
半晌,才握着饼干,感激地对他略一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
方逾拾当时没当回事儿。
他生活里小插曲太多了,给陌生人送个饼干得排在最后的最后。
现在结合种种细节回想起来,那位天天不好好吃饭的同胞,怕不就是胃出血进过两次医院的梁教授。
方逾拾有些心疼,悄然将这件事从末班车拉出来,在心里重建一个备忘录,放了进去。
以后和梁老师有关的,都是重要的大事。
比手机里的密码簿还重要。
他看着白胡子店长,用力牵起一个笑容:“您说的投资人,是梁寄沐先生吗?”
在女孩说那些八音盒是私有物品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
“您认识他?”店长大惊,上下打量他半晌,才高呼出声,“是您?!”
不等方逾拾回话,店长就弯下腰,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好半天,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
店长感慨道:“物归原主。”
方逾拾拿着布包和咖啡离开了小店。
熊猫饼干被他三两口咽下,味道比自己以前的好吃不止一星半点。
咖啡倒是一口没动,因为太苦,他不喜欢,便放回车里等Lee回来解决掉。
他们开飞机的就喜欢这种苦不拉几的玩意儿提神。
Lee散步散得有些远,回来要半小时,方逾拾靠在码头的栏杆上等,顺便打开了布包。
——里面有五张明信片。
店长说,梁寄沐那天离开的时候,从他这儿定制了一份圣诞礼物。
等拿到的时候,已经是隔日了。
那天转动的八音盒有27个,梁寄沐就拜托店长将它们的写真做成明信片,做了27张,每年圣诞都会往这儿寄一张。
明信片的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只有邮编和每年春节的限定邮票,外加时间地址和收件人,第一张则是被直留在这,没有盖邮戳。
落笔时间是每年12月25日,地址自然是小店。
至于收件人……
是方逾拾。
梁寄沐的字很久以前就很好看,这么多年过去,越来越锋利流畅。
方逾拾刘海被海风吹散,指尖一一拂过闻不到油墨气息的文字。
他一张张翻过,在翻到去年那张的时候,目光在收件人上停留了很久。
因为“方逾拾”的后面多了个小爱心。
含蓄而隐秘的情感,终于在五年后得到了回应。
方逾拾指腹摩挲着那颗爱心,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直到一杯热乎乎的咖啡贴在耳朵上。
他愣怔回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明明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坐我的私人飞机一个人跑这儿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梁寄沐无奈道,“怎么不告诉我?我从那边飞过来也就一个多小时。”
“我就是想……一个人过来走走。”方逾拾声音很小。
了解他如梁寄沐一下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需要一个人走。”梁寄沐揉了揉他被风吹红的鼻子,“在你愿意回馈我的情感之前,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不需要为我的决定负责。只有现在和以后,才是我们两个人事情。”
方逾拾抬起头,把下巴搭在了他肩膀上。
梁寄沐半拥着他,将咖啡放在他手里:“摩卡,还你的咖啡。”
方逾拾不满道:“不是说了不用……”
“我爱你。”
方逾拾:“……”
方逾拾直起身子,差点把咖啡杯捏扁:“你说什么?”
“不是要听表白吗?”梁寄沐好笑地看着他,“表白和咖啡你都可以有,我能给的,你不用选。”
方逾拾抿了下唇:“你说这么突然,我都没准备好。”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梁寄沐说,“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些随时都可以说,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不需要准备。”
“不是的。”方逾拾神色难得认真,“我会记一辈子的,梁寄沐。”
梁寄沐一手撑在他身后的栏杆上,垂眸看着他。
在码头边的轮船发出鸣响之际,低头吻了下来:“求之不得。”
方逾拾闭眼抬起头迎合,脸颊莫名有股凉意。
他眯起眸子,看到了梁寄沐近在咫尺的睫毛。
一簇簇的,尚留水迹。
原来梁老师的眼泪是冷的。
心心念念想看那么久的画面,方逾拾此刻的心只有揪起似的酥麻。
他想,以后再也不要看了。
起码床上以外的地方,再也不要看到了。
……
货轮频繁进出的港口比不得沙滩好看,两人坐观光车来到供游客玩的沙滩码头,不紧不慢散着步。
在餐车前买吃食的时候,方逾拾说:“我还想等四年后再跟你求一次婚呢,谁知道你犯规先跑。”
梁寄沐好奇:“为什么是四年?”
“你们那什么专业知识不说了吗?正常人新鲜劲儿和热恋期就半年到四年。”方逾拾记性确实用不在正道上,三言两语把方逾栖那篇结课论文总结得一清二楚。
点完餐的梁寄沐沉默几秒:“我给方逾栖的分数还是太高了。”
方逾拾骇然:“说错了吗?”
“两位的薯条好了,鸡翅还要再等会儿,99号,二位可以稍作休息,等喊号。”
店员忽然用一张小票打断他们的谈话。
方逾拾匆忙接过薯条和小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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