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此起彼伏地报着数,“111”、“99”、“419”喊什么的都有,东方简刚才的加码让众人对今晚的“点名”有了更多的期待。
忽然,奚年听到身边的一个男人高喊:“九十六!点到了今晚开盲盒!”
盲盒又是什么?奚年又一次看向夏柏阳。
“东方点过一次,每天晚上就一个,里面的酒五位数起步上不封顶,保底消费五千才能开,开了默认必须购买。”夏柏阳解释完又吐槽,“人傻钱多的就爱玩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带着奚年往外走,台上的一头金色波□□生卖够了关子,终于说:“我点1314。”
下面一阵嘘声。
“今晚有那么多人?”
边上一个服务生过去抱歉地告诉她:“1314的牌子没发出去。”
她遗憾地耸耸肩:“那就131和4吧。”
人群中一片片的失望叹息,然后开始寻找131号和4号,一般被点到名的都会很积极站出来领奖,也有些人注意不到,于是大家不光看自己的号码牌,还看身边的人。
奚年和夏柏阳正走到人群边上,再往前几步就是他们刚才的座位,奚年听到数字脚步顿了顿,夏柏阳也猛然间想起来了什么去看奚年腰间的号码牌。
“草!”夏柏阳骂了一声。
奚第一次听见他说脏话,接着他看见夏柏阳从口袋里飞速拿出一个口罩给他带上,奚年从他的动作里看出来几分给封初龙扣面具的娴熟。
夏柏阳快速说:“等会儿把牌子藏起来,实在不行也别让人看见脸,躲过这一阵就行。”
奚年不明所以,但是从夏柏阳的话语中他知道,被抽到的人不光是面免单,似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规则,于是点点头。
他们一起走回座位,人群中已经开始骚动:“人呢?在哪?”
由于不在人群中,酒吧的光线又不算太好,暂时没有人发现奚年的号码牌,卫逸显然还记得奚年的号码牌,他们一走到桌边,就看见他打开了包,示意奚年放进去。
奚年摘了牌,放进他的包里,东方简抱胸说:“我请了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请到自己人头上。”
封初龙跳过舞,又恢复了乖巧的样子,坐在一边喝着红茶。
依旧有人在找两个号码牌,也有人开始寻找自己的目标,边上一桌的人吹了声口哨说:“说不定人家早再一块了呢?”
音乐又一次响起,酒吧里渐渐恢复之前的样子。这时候忽然有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站出来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兄弟面皮薄,就不出来了,这样,我个人请全场一杯低消啊,一点小心意。”
低消就是就酒吧的最低消费188,这个档位有不少酒。
看到那个说话的人,卫逸和夏柏阳的脸色都有一些凝重,奚年也记起来这是之前给他送了一杯酒,他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的人。
别说卫逸和夏柏阳了,奚年也觉得巧得有点过分,更别说那个男人还对着他们的方向说:“相逢即是有缘,四号的那位朋友,我兄弟在这等你啊。”
点名不是□□,可以操作的空间大了去了。这人要真是故意的,就算奚年跟人换了牌出去都没用。
奚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他:“当初比赛的时候,这个人来找过我,他说要跟我签约,他看起来不太正派,我没同意。”
夏柏阳往那边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不会现在还在打你的主意吧?”
他倒不单单是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可能是想挖墙角,但别的不说,就这行事作风看,这人确实像奚年说的,不太靠谱。
东方简皱着眉说:“他是焕图的副总,都叫他小赵总,懂事长是他爸。”
“焕图?”卫逸反问了一句,看的却是奚年,傅绥出道的时候签的也是焕图,现在虽然说基本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业务上的往来十分密切。
夏柏阳也意识到这一点,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奚年站起来说:“我过去看看。”
夏柏阳和东方简对视一眼,也站起来跟他在身后。
他们的座位离舞池比较近,而小赵总他们那桌很靠边,是一个环形座圈,一半的位置都笼罩在阴影里,远远看去只能看见小赵总一个人,不知道他说的朋友是什么人。
酒吧里的灯光又变幻莫测起来,一开始还有人盯着那边的角落,也想看看131和4号都是什么人,但这样的灯光下盯人实在是费力,奚年走过去的时候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赵路阳一直看着这边的方向,奚年一站起来他就注意到了,还朝奚年招了招手。他兴奋的回过头对坐在黑暗处的两个人说:“过来了过来了。”
叶擎实在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今晚傅绥是最后一个到的,傅绥来之前赵路阳就跟他说傅绥跟奚年肯定不是简单的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
叶擎几乎想掰开赵路阳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都已经知道关系不简单了,他还玩,傅绥高不高兴另说,奚年不高兴了,傅绥还不是把账往他这算。
他理了理衣襟,把衬衫往上扣到顶,看起来正经了不少,比没打领带还不知什么时候解了扣子的傅绥正经。
奚年走到他们的座位边,就看见小赵总起身请他坐里面,圈椅的另一边则是给他上了不少课的叶老师,奚年来不及惊讶,又看见了圈椅最内侧,完全笼在黑暗中的人。
是他认识了多年,朝夕相处,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认的人。
傅绥怎么在这里?
奚年站在原地,看着傅绥,想不明白傅绥为无什么在酒吧,他一点都不像是会在酒吧玩的人。
紧接着他不可避免地心虚起来,他是成年人了,倒不是说不能来酒吧,就是有种到酒吧遇见了家长的尴尬与窘迫。
叶擎微笑着跟他找招呼:“奚年。”
“叶老师。”奚年心不在焉地打完招呼又看向傅绥。
傅绥神情淡淡:“过来。”
赵路阳又往外走了一步,方便他进去,不过奚年还没走进去,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回头看见夏柏阳的脸。
他笑嘻嘻地对赵路阳说:“小赵总介不介意多请一位?”
他身后是看上去十分不耐烦的东方简。
夏柏阳和东方简过来的时候就想好了的,如果小赵总为难奚年,他笑脸迎人,东方拿钱压。
他一边勾着赵路阳的肩,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座的另外两个人,看清了最里侧的人之后,他动作僵硬地松开了赵路阳,声音略高地说:“傅哥也在啊。”
示意东方简危机解除。
傅绥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这一下,两个过来替奚年解围的反而没了立场,怎么看都像是带人家小朋友出来玩却被家长抓包。
奚年在傅绥身边坐下,和酒吧里大多数身上喷了香水的人不一样,傅绥身上的气味很淡,这是干洗店里提前寄存的精油的气味。
闻着这样的气味,奚年很快从刚才那种“和朋友一起出来玩”的状态里解脱出来,像是回了家。
赵路阳和夏柏阳都是不知道尴尬是什么人,很快聊起来,知道彼此名字里都有阳之后已经开始大阳哥小阳哥地互相称呼。
傅绥始终没有说话,周围一片嘈杂,他们不远处也有人在快活地攀谈,沉默只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夏柏阳邀请他们一去楼上吃烤串的时候傅绥开口了:“知不知道这里的夜场是干什么的?”
这个酒吧的夜场,专指十一点以后的,这是奚年今晚第二次听到,刚才夏柏阳说要保护好自己,他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奚年听着他低沉的嗓音,看着他敞开的领口,彻底意识到傅绥根本不是他曾经以为的样子。
那个隔着电话几句话气得红姐暴跳如雷的才是真实的傅绥,这个深夜在酒吧敞着领口用这样的方式喊他过来的才是真实的傅绥。
曾经那个沉稳可靠的兄长,只是他想出来、或者说傅绥想让他看到的样子。
奚年有一些茫然,似乎那个照顾他多年的兄长不复存在了,随之而来的,傅绥身为“家长”的权威似乎也在这一刻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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