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不离十。”苏折寒冷着脸发:“一个宿舍、一个车间、还有听障可怜巴巴的,路徐处处护着,我拿什么跟人家比?”
苏折寒说得心烦,发完把手机塞口袋里,百无聊赖地在工厂里转着。
刚转了一圈就看到一辆大巴从工厂大门缓缓驶入,苏折寒站定看着,只见那大巴停在了离办公楼不远的地方,大巴门打开,里面鱼贯而出一大群大学生。
路徐说过,每到暑假都会有大学生来工厂实习,这会儿正是八月上旬,这群大概就是来实习的大学生。
这群大学生蹦蹦跳跳一脸新鲜地下来后,车里又下来了几个人,苏折寒压了压眉,别人不认识,但其中有个女生是路徐在思拓总部去团建的时候,那群人里的其中一个。
没记错的话,应该叫白霜。
和白霜聊得热络的那几人,估计也是思拓的这批管培生。
管培生需要在不少部门和集团分部试岗,下到一线工厂是不少工业制造企业的管培生必须做的。
但是挑这家毫不起眼的、快关闭的部品工厂?个中原因就很值得推敲了。
苏折寒挑了下眉,转头朝流水线车间走去。
苏折寒一到七线门口,七线的新线长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苏工,找路徐是吧?他几个男工人去搬这个月的未加工料了,估计半小时回。”
苏折寒点头:“我仓库去找他。”
“诶诶,您等等,仓库最近太满了,这回的货直接从原料工厂拉来的,就在卡车停车场,我让他们去仓库领几辆叉车再过去的。”
苏折寒迅速在脑中勾画了一下办公楼、仓库、工厂大门和卡车停车场的位置,心中咯噔一下,扭头便快步朝工厂前部走去。
苏折寒到的时候开着叉车的路徐已经和那群管培生遇上了,远远地看不清什么,只知道两方人面对面,一群光鲜亮丽、抱着笔记本电脑背着名牌包,另一群穿着短袖工服,开叉车的开叉车、开三轮货车的开三轮货车。
“路徐,你别急着走嘛,你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个男管培生问,眸中毫不掩藏对面前这群工人的轻视和哂笑。
“就是被总部开除了而已。”路徐平静道,不卑不亢地望着众人。
“你倒也是能屈能伸,开除了继续回来干这活儿。”有人挖苦。
“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路徐习惯了这群人的闲言冷语,只觉得无聊幼稚。
“你不是说是得罪了领导吗?到底是哪个领导啊?”有女生憋不住问,路徐下意识看向站在最边上笑吟吟看着这出戏的白霜。
这件事他只告诉了不停关心着追问他的白霜。
“他们一直追着我问...我又不好撒谎...”白霜朝路徐吐了吐舌头。
路徐嘴角动了下,还是没问那为什么自己说完不到两天白霜就把自己删了,他觉得没什么必要。
“你们让一下吧,我们要去搬货。”路徐没心思和这群人再周旋。
但他们哪会听路徐的话乖乖让开,只稍稍往边上挪两步,便用新奇得像看动物表演的目光看着他们这群人,令人不适。
路徐他们的车还是没法过,就在路徐打算再次开口时,旁边的叉车忽然开动了,甚至提了速,是夏帆开的那辆。
夏帆只盯着前方,速度不慢,他不慌不忙地朝着那群人围得最满的地方开去,还没碰到就有两个男生大喊着让他停下。
但夏帆听不见。
他的神色和路徐如出一辙的平静,没有因为前面有人而减速或是转弯,一群人在鬼喊鬼叫中只得飞速跑开。
但叉车的轮胎还是撵到了一个男生的脚。
“艹!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啊!”那男生一瘸一拐地跑向缓缓停住的夏帆,赤红着脸骂他。
路徐和其他工人连忙下车跑过去帮夏帆,刚隔开夏帆和那群管培生,就见夏帆漠然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语气之冷漠和理直气壮,丝毫感受不到他的一点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夏·白切黑·有点小茶茶·帆。
明天休息~
第73章 我不干了
“聋的?”那男的愣了下,复又笑了:“这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说着那男的气急败坏地转向白霜:“你干的好事!这种地方有什么好轮岗的?!”
白霜没想到矛头忽然到了自己这里,一脸无辜的同时终于透些慌乱,声音细细的:“你...你的脚没事吧?”
那男的翻了个白眼,又横向夏帆,伸手指着他:“要是有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管培生说要上医院检查,拖拽着夏帆的衣服要他去付钱。工人们看这人还能走路,一口咬定他伤得不重,说他想讹人,让他去厂卫生院看看得了。
“我去吧。”在两方人僵持不下、快打起来时,低磁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苏折寒围观了一阵才出声,神色淡漠地注视着这群人。
白霜一眼就认出这是部门负责人口中的那位天才,正在疑惑这人为什么在这里时苏折寒走了过来,他看着那被夏帆撵了脚的管培生:“吃早饭了吗?”
管培生虽然懵着这突然出现看着不像是工人的是谁,但还是摇摇头。
“行,走吧。”苏折寒扫了眼路徐,路徐面色带着紧张过来:“苏...”
刚说出一个字苏折寒就用眼神制止了他:“主任,我带他去检查,你们去忙。”
“你谁啊?我要撞我的聋子带我去!”那管培生打算结结实实讹这工人一笔,苏折寒上前,语气平顺,但莫名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不是脚疼得快没知觉了吗?走吧,别耗这儿了,再不去包扎恐怕要截肢了。”
周围响起“噗嗤”两声笑,那男的被苏折寒面无表情的挖苦弄得满脸通红,他猛地点头:“行,检查费你们付。”
苏折寒“嗯”了声,找厂里安排了位司机,开着厂里的车和这管培生一起去了医院。
“苏折寒真兄弟!”
“小夏你下次可不能这么鲁莽了啊...”
“不怪小夏,这群人什么东西啊,都是受过教育的大学生?”
“还没我家村口的狗有礼貌呢!”
......
这会儿轮到工人们在管培生面前阴阳怪气,那群管培生也没光站着被挖苦,多数翻了两个白眼便匆匆走了,白霜面色犹疑地走到路徐面前,路徐下意识退了一步,转身上了叉车启动,似是没听见白霜喊他的声音。
“路徐那人是你在宁江的同事?”卡车边有工人问,路徐点点头,只搬货,没说话。
“他们说你是被开除的?”有人又问。
路徐搬货的动作停了下,神色无常地点了下头。
“厂里也挺好的。”大家安静片刻后再次说开:“对啊,那群什么大学生,乌烟瘴气的”......
路徐冲大家明亮地笑了下,他也是这么想的,工厂环境虽然简陋但单纯,宁江则像个充满宝藏的洞窟,路徐充满期待地走进去,却发现所有宝藏之外满是豺狼虎豹,路徐还未上前就被野兽撕咬得遍体鳞伤。
他原本以为他勇敢、无畏,可真的体会过之后才发觉自己过于乐观。
与此同时,苏折寒正抱臂站在北海县人民医院消化内科门外,耳边是一阵阵哕声,苏折寒眉头不耐烦地蹙了下,越过窗玻璃看里面做胃镜做得酸水都吐出来的管培生。
那管培生满脸煞白,一上午苏折寒带他抽了血、做了气管镜......现在在做胃镜,待会儿还有个肠镜,都是大项目。
但愣是没给他去骨科看一下被撵伤的脚。
“我不做了。”管培生惨白着脸出来,胆怯地看着苏折寒,不敢上前。
苏折寒扬眉:“你自己说要都做一遍的,没事,钱我掏,走吧,下一项,肠镜。”
“我不做了...”管培生声音微微颤抖,紧接着往后退了一步,苏折寒刚朝他看过去,他转过身拔腿就跑,在医院走廊几乎跑成一道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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