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秋宿咬牙切齿,闷闷不乐地瞥了对方一眼,恨不能立即撤回刚才的话语。
但在他赖账前,谢屿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我也一样,想和小秋多见面。”
林秋宿很少会被别人摸头,大概因为气质安静,教人不禁保持得当的距离。
同学之间从来不会对他这么做,傅迟很难得才会随手揉一下,林观清则是总爱把他头发弄乱。
但谢屿不一样,动作很温柔,让人想往他掌心里蹭一蹭。
然后林秋宿就像炸毛完又被安抚好的黏人小猫,安安静静地凑到谢屿身旁。
“不过我也没有特别想,没有非见不可哦。”林秋宿解释,“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他其实过惯了那种长期处在想念中的生活,兄长就是和谢屿一样事业繁重,自己可以体谅其中的不易。
而且关系要想稳定长久,讲究平衡的有来有往。
自己还局限在象牙塔里,能给予的实在有限,从某些角度或许还显得单调乏味。没办法像谢屿这样,每次出现都带有无法拒绝的惊喜。
即便是约谢屿一起吃饭,他之前也是思前想后。
自己一个大学生有很多可支配时间,对方作为公司高管,却不一定能抽出身,反而成了累赘。
这种细致的考量让他有点患得患失,不敢去贪心太多。
不过谢屿说:“这个不会是负担。”
“因为你工作很忙嘛。”林秋宿嘀咕。
谢屿见他这么替自己着想,说:“刚说完我俩一样,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算我非见不可,可以吗?”
被这么一问,林秋宿又矜持起来。
“我读书特别用功,期待和我玩的朋友也不少,没比你清闲到哪里去。”他摆架子道,“你要适度惦记。”
谢屿好笑道:“行,我向林观清学习,给你留够自由空间。”
林秋宿对他挑的学习对象很不满意,林观清折腾几年都跑大洋彼岸去了,留给自己的空间未免太广阔无垠了一点。
但他面上没有显露,高冷地应了声,再语气硬邦邦地分享:“林观清每两天都要和我汇报现状。”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一句略微委婉的提醒,他不知道谢屿明白没有,总之谢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等林秋宿有心思去观赏日出,太阳早就升上了海平线,没有遮光帘的遮挡,还有一些刺眼。
回了国,上了课,这时候被同学询问景色怎么样,林秋宿只能胡说八道。
他中午和班里男生一起吃饭,坐在傅迟的对面,收到谢屿的定期汇报。
[下午开项目季度会,要和你哥视频连线,能不能提到你跟着我一起去了大溪地?]
林秋宿说:[不要讲吧?他这人喜欢疑神疑鬼的,知道了又要找我念叨一堆。]
谢屿回复:[明白了/苦笑]
林秋宿觉得他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发了个问号过去。
谢屿:[换算一下,就是我还没有在林家上桌吃饭的资格。]
林秋宿:“……”
“小秋吃饭还手机聊天呢?”夏庭安问。
林秋宿熟练地把锅甩给林观清:“我哥问了点事。”
住在他们隔壁寝室的陶俊明感慨:“你家里感情真好,我和我哥都不怎么讲话。”
林秋宿说:“大家差不多。”
“不啊,你看到他的消息还会笑诶。”陶俊明说,“我只会觉得很烦。”
林秋宿怔了怔,心想,我在笑吗?
“傅迟也爱吃饭玩手机,你俩生活爱好很同步啊。”夏庭安叹气。
傅迟说:“我只是在好奇,现在英国应该是几点?”
这会儿大家的高中地理知识还没全部还给老师,夏庭安立即说:“凌晨五点呗。”
傅迟拖着语调,恍然大悟似的:“这样啊!”
他没有再讲什么,只是望着自己的竹马,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秋宿被他瞧得心里七上八下,将餐盘里的鸡腿夹给对方。
他轻声道:“如果有人五点还醒着,应该失眠挺严重的吧。”
傅迟听着他的狡辩,然后把自己的红烧排骨夹了过去。
“是啊,不过英国气候差,东西还难吃,精神差也正常,家人要多小心一点。”
林秋宿心虚地笑了下,说:“确实,万一开始发疯,家人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
组里去大溪地玩的人,大多来自于策划和程序部门,美术组从原画设计到场景特效全跑去了非洲。
假期上工后,大家在公司一碰头,氛围非常热闹。
小七买了点特产送给苏应钟,和他聊:“你的好朋友这次也和我们一起去玩啦。”
苏应钟一愣:“好朋友?”
“就是林秋宿呀,不是你朋友么?”小七讲。
苏应钟对林秋宿被带去旅游压根不知情,沉默半晌,干巴巴地说:“噢,他算我半个弟弟。”
“怪不得啊,你放心,Island对他可照顾了,回程的时候Island陪我们缩在经济舱,看到小秋犯困就让他去前面坐头等舱位。”
在小七的笑声中,苏应钟扶住额头,跟着笑了两声:“哈哈,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太相信。”小七说,“Clear前脚一走,Island好像品行变得很美好。”
“你们在聊我什么?”谢屿去茶水间倒咖啡,路过就听到他们在念自己的名字。
苏应钟面无表情地说:“Island,我讲你完蛋了。”
谢屿听完嗤笑一声,没有跟他们多聊,端着双倍浓缩的冰咖啡去开会。
鸿拟的集团总部设在鹏城,沪市、京市和穗城这些分部均有游戏业务,这两年还新成立了海外工作室,其中以沪市最为核心。
游戏业务的体量太庞大,一堆项目分隔多地,导致大家要想集中讨论点事情,只能搞线上视频。
一整个下午,他们阐明各自的季度进展就耗掉三个小时,等到会议结束,已经是半夜三更。
林观清配合国内时间,从大清早一直熬到傍晚,因为是重点在研项目,还被挨个询问数据细节。
散会后他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回荡着各种排期问题,有些吃不消地摁住太阳穴。
“制作人也太难当了,这群神经病,给的ddl怎么可能完得成?”林观清私下里和谢屿吐槽。
谢屿蹙了下眉,淡淡地说:“你是不是昨天就通宵了?嗓子都是哑的。”
林观清伸了个懒腰:“对啊,为了应付他们的盘问,我前天就在加班,准备开完就睡个一天一夜。”
谢屿见他如此连轴转,似乎毫无休息间隙,现在终于有空,居然要倒头就睡。
谢屿问:“那你什么时候和你弟报平安?”
林观清发现谢屿居然会困惑这件事,茫然地做出解答。
“学校那边没什么事,我这儿也按部就班地在运转,我俩半个月才互相吱一声,证明自己还活着。”
谢屿闻言一愣,大概停顿了两秒,随即低低地笑了声。
尽管语调中不带有任何攻击性和嘲讽意味,林观清却被他笑得倍感毛骨悚然。
林观清问:“你干嘛,稀奇古怪的?”
“没什么。”谢屿说。
他再慢悠悠道:“有个这么关心你的弟弟,每两周就会确认一下你的存活状态,真是令人羡慕。”
林观清感觉这人话里有话,但摸不着头脑:“……”
由于谢屿具有利用价值,自己尚且有话要问他,所以一时间忍下了心里的不爽。
林观清抛去话茬:“我弟下个月生日,没想好送他哪种礼物,现在的十八岁男生都喜欢玩什么啊?”
谢屿非常礼貌地说:“谢谢你还能对我问出这种问题,虽然我比你的年纪小一截,但距离十八岁也有好几年了。”
林观清:“。”
没能空手套到答案,反而拥有了年龄焦虑,他怒而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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