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量(26)

　　以至于他很不想承认许寒连他的名字也记不起了，要用“帅哥”这个大众称呼来代替。

　　在和他谈恋爱之前，许寒谈过几段恋爱，他们分手之后，许寒也很快有了新的男朋友。唐榆是知道这些的，但他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许寒是他唯一的与恋爱有关的印记，而他是许寒生命里不重要的匆匆过客。

　　许寒绞尽脑汁回忆，总算想起来：“唐榆？”

　　唐榆勉强地笑：“嗯，还以为你失忆了呢。”

　　许寒说：“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记性不好。”

　　以前期末，他们在一起复习功课，许寒总是背不下书本的内容。

　　可这算什么理由呢，许寒开朗外向，能认识学院里一半的同学，是人际交往的好手。

　　何况在那半年里，许寒没少叫他的名字。他的名字也不难记吧。

　　为什么会忘了？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索然无味吗？连带着他这个人，也丢弃在了学生时代。

　　许寒让朋友先去点菜：“你现在在s市生活？”

　　他眼睛弯了弯，不像把唐榆当前男友，而是许久不见的老同学。

　　唐榆：“嗯，来这边几年了。”

　　许寒好奇：“做什么工作呀？”

　　唐榆背挺直了：“在谊兴科技公司做销售。”

　　“你竟然会当销售，行啊唐榆，看样子赚大钱了。”不怪许寒诧异，唐榆以前成绩好，但怎么看都不像做销售的料子，他自尊心强，抹不开面子，性子犟，处事不够圆滑。

　　许寒又问：“你是来s市读研了吗？你大四的时候是不是保研了？”

　　“对。”

　　许寒：“真厉害。”

　　人总会有攀比的意识，特别是和前任狭路相逢的时候。唐榆想以一副春风得意的姿态出现在许寒面前，但得到了夸奖，却不觉得高兴。

　　他刚想问“你呢”，许寒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朋友在微信上问他要喝什么饮品。

　　许寒按着说话键，发送了一条语音，然后抬头：“你吃了吗？要一起吃吗？”

　　唐榆：“我吃过了。”

　　“哦，那我先去吃饭了？”许寒摇了摇手上的手机，“我们网上再聊。”

　　唐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好。”

　　网上再聊。

　　唐榆望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想，原来许寒不知道他们早已不是微信好友。

　　分手之后，他赌气删了许寒的所有联系方式，然后等着许寒发现后的反应，结果再无后续。

　　下午去了画馆，唐榆有点魂不守舍，一会想起大学时期的往事，一会想起中午和许寒在餐厅的碰面。

　　他握着笔，在画纸上勾勒，画了两分钟，又用橡皮擦掉。

　　他当然不是还喜欢许寒，只是这几年空白的恋爱史以及“前任”这一个头衔让对方在他心里有了特殊性。

　　所以恋爱谈少了也有弊端。他一个人在感情世界里无法开组队模式，升级很慢。

　　像许寒早已升级通了很多关，哪里还记得在新手村的经历呢？

　　可是对于唐榆而言，进入一段亲密关系真的很难。

　　练习时间结束，他还没有完成一副画作。艾晞走过来批改：“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

　　唐榆摇摇头，他没有心大到和现在喜欢的人聊前任。

　　艾晞心情也不太好，没有追问。从取消了和邰砾的订婚宴开始，他的表哥齐望轩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门。等会下了班，他打算去齐家陪陪他。

　　下午五点，唐榆和艾晞道了再见，走到停车场，准备给邰星宇发消息时，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应该是忘在了画室。

　　没有手机寸步难行，他立刻倒过头去找，走到走廊，听到画室里传来对话声。

　　艾晞的声音：“我今天要去望轩哥家，不能陪你吃饭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另一个人说：“没关系，我送你过去。”

　　艾晞：“那你晚上吃什么啊？”

　　“中午下了厨，还有剩菜。”

　　艾晞：“好吧。”

　　“别担心了，笑一个。”

　　唐榆到了门口，从虚掩着的门缝里看清里面的场景。

　　艾晞背朝着他，对面站着舒言。

　　舒言微微低头，和艾晞额头相抵，姿势很是亲昵。

　　艾晞顺手抱住他，在舒言的唇上落下一吻。

　　唐榆整个人愣在门边无法动弹，他浑身发冷，五官僵硬，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画面。

　　为什么艾晞会亲舒言，他们不都是Omega吗？

　　艾晞和舒言在谈恋爱？

　　艾晞喜欢的不是邰星宇，想告白的对象是舒言，等不及想在一起的是舒言。

　　所以舒言来接艾晞下班，所以他们一起去了电影院，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艾晞，竟然连情敌都搞错了。

　　从艾晞告诉他今年之内必脱单起，他就预料到了这段单恋的结局，只不过亲眼所见仍然会痛。

　　唐榆心里酸意泛滥，连呼吸也乱了。艾晞和舒言才认识一个多月就走到了一起，他认识艾晞一年多还停留在朋友的位置。

　　他可笑地在艾晞面前装Alpha，而艾晞选择了一个Omega。

　　在感情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loser。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喜欢他。

　　他太失败了。

　　“唐榆。”

　　艾晞发现他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手机忘拿了。”唐榆脸色苍白，用力挤出一个笑容，“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艾晞抿了抿嘴：“嗯，你是不是吓了一跳？”

　　“是……没想到。”

　　唐榆拿了手机，将手机揣进口袋里，连再见都没有说，快速地转身离开。

　　他不怪艾晞，艾晞不喜欢他没有错，但他就是难过，难以维持体面的难过。

　　他钻进车里，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处，肩膀放松下来，低垂着脑袋喘气。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总是在感情里如此狼狈？

　　他眼眶灼热，睫毛颤动，一滴泪落下来。这滴泪像是开关，唐榆心里的委屈无处可藏，全都化成泪水将脸颊浸湿。

　　手上的手机亮了，邰星宇问：在哪了？

　　唐榆现在根本不想量什么尺寸，他只想躲着，将堆积的情绪发泄出来。

　　他没理会邰星宇，独自开车去了酒吧。

　　邰星宇在健身室泡了一下午，他想过去画馆，但考虑到邰砾和齐望轩的婚约告吹，他和艾晞见了面也尴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洗完澡，他看时间推算唐榆已经下课，发了条消息过去，但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邰星宇不急，半小时后发了第二条消息：吃晚饭了吗？

　　同样没有回应。

　　邰星宇打过去语音电话，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继续拨，第三次的时候接通了。电话那头很吵，音乐声和鼓点声喧嚣。

　　邰星宇一下子有些烦躁：“你忘了今天的约定了？”

　　那头的声音很小，被嘈杂的背景音盖过了。

　　邰星宇捏紧手机：“唐榆！”

　　这次声音大了：“我在喝酒！我不去你家了——”

　　邰星宇气笑了，这人爽约了还挺得意？

　　他沉声问：“你和谁？”

　　“我一个人！”唐榆喊了一声，音量又低了下去，喃喃道，“我总是一个人……”

　　邰星宇没由来地心一揪：“在哪？”

　　唐榆打了个酒嗝：“怎么了，你要过来陪我喝酒吗？”

　　邰星宇：“不行吗？”

　　唐榆痴痴地笑了笑：“行啊，但是我不付你的酒钱。”

　　邰星宇：“……”

　　这人他妈的是傻逼吧。

　　可下一秒，唐榆又报了地址：“你过来邰星宇，你快点过来。”

　　他大概是有点醉了，声音软糯糯的：“你过来吧，我现在不想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