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迪迦的男生也满含热泪,却笑得暖意盎然,他带着激动,断断续续的回应:“第三年了.....竟然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我不想叙说这一路有多艰辛,因为所有的艰难都化作了喜悦,我想...我想说...我去...我忘词了...”
话还没说完整,周遭就爆发了嬉闹的笑声,这笑声里没有讥讽,只是场景有趣得令人发笑。
徐尘屿和季松临站在人海外,却默默地握紧了对方的手,他们在这看起来滑稽狂欢的时刻,生出了一种怆然泪下的感觉,果然情到深处,教人痴傻。
迪迦没在意混乱的现场,他红着眼眶,也红着脸颊,补充了最后一句:“总之,安肖,我也很爱你。”
尾音掉落,大堂里立即爆发了一阵狂风般的欢呼声,有点像婚礼现场,虽然只是个生日宴会。
长发男生接过话筒,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表达,呼了一口气,对着在场的朋友讲:“我知道,我们今后还是会遭遇误解和偏见,也许前路困难重重,但是没关系....”他转过身,面对着爱人:“迪迦,自从遇见了你,我的夏天再也不会结束了。”
迪迦回想着爱人真情告白,情绪激动了起来,他一把抱住安肖,把脸庞埋进他肩窝处,两人抱了片刻,迪迦重新转过身,他用力地抹了把脸颊,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过来,对着话筒,铿锵有力地说:“爱无关性别,爱本自由!”
这不是宣言也不是口号,只是发自内心的呐喊,话音还没落,狂欢就迎来了高|潮,他们的同伴因这句肺腑之言而满含热泪。
这时,人海里有一个紫发女人高高举起香槟酒杯,大声喊:“敬爱和自由!”
“敬爱和自由!”
摇滚乐奏响,放得是披头士的《In my life》,窗台积攒的雪花扑朔掉落,人们齐声高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开始跳舞,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全都醉倒在舞池里,脚尖跟着音乐的节奏,随意摆弄腰肢,跳着不知名而欢乐的舞蹈。
徐尘屿抬首,对上季松临的眼睛,他凑去他耳边:“是不是走错路了?”
季松临仔细核对了导航地址和影院名称:“没走错,就是这家。”
这时,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转头,视线正巧搭在徐尘屿和季松临身上,他晃着手中的玻璃酒杯走过来:“你们是定了影院的客人?”
听这口气,应该是电影院的老板。
季松临拿出手机,出示二维码,在这人海喧闹的场合,扬起嗓音:“我们订了一间单间,请问怎么走?”
老板引他们走到柜台前,放下手中的玻璃杯,他从身后的储物柜里拿出了很多影碟,那种老式蓝光碟片,积攒了旧时光的铜锈,整整一大摞,横七竖八地堆在桌子上。
“抱歉啊,我今天把场地租给了朋友,本来不打算营业,结果忘记了关闭网络,阴差阳错接了你们的订单。”老板解释清楚后,指向楼递间:“店里有些吵,你们去四楼阳台的隔间,308号,那边安静。”
老板台湾腔比较重,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大厅洋溢着热烈,没人能看见他们,老板收了钱后,告诉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比如遥控在哪,投影仪怎么打开,交谈间隙,人群像是进入了迷笛音乐场,太喧哗也太幻妙。
徐尘屿还在看激动的人群,老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邀请了他们:“你们要不要留下跟我们一块玩,今天的场地免费,有烤肉有音乐,可以跳舞,也可以喝酒。”
徐尘屿和季松临对望了一眼,说了谢谢后还是决定看电影。
老板很随性,他耸耸肩,只是说随他们高兴。
季松临接过老板递来的钥匙,他跟着翻看碟片,找了一圈也没定下来看什么,便凑去徐尘屿耳廓问:“你想看哪部?”
徐尘屿抬手,拂去季松临肩头的雪花,动作很亲密也很自然,他用食指和拇指撵去冰凉的残水,才去翻那些碟片,挑挑拣拣,选中一盘老电影《爱在破晓黎明前》。
片子挑得还挺对季松临口味。
“这部怎么样?”
季松临笑着看向他,满眼深情与温柔:“我都可以,听你的。”
老板从柜台转出来,正打算重回宴会,奔进舞池狂欢,与他们擦身而过时,瞥见了季松临脸上幸福甜蜜的笑容,他停下了脚步,无厘头地问了句:“你俩是一对?”
他们在城市出生,也在城市长大,Z市繁荣兴盛,生活节奏就像高速光轨上疾行的列车,人与人之间礼貌而疏离,冷淡又有分寸,每个人都用石砖砌起了精神世界,别人进不来,自个儿也出不去,个体的悲欢比蝼蚁渺小,所以,没人关心你的喜怒哀乐,也没人在意你的生活。
踏进影院,就如误入了一个电光幻影的绮丽世界,面对这样失了分寸却又无比坦诚的问题,他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老板自顾自说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一看就知道你俩是情侣。”
直到被看穿,季松临都没意识到他那眼眸太过柔情似水,他挑了挑眉,最终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老板早已见怪不怪,他笑嘻嘻地凑过来,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我的店可以包夜,还有情侣套房,你们只定三个小时,够吗?”说完朝两人挤眉弄眼。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瞧老板神色旖旎,周遭都是同|性情侣,他们搂抱着彼此跳舞热吻,以自由名义征服世界,这座电影院变成了不真实的存在,仿佛整个宇宙都在漂浮,深深沉醉。
电光火石间,季松临才反应过来,他有点慌忙地拿过光碟和钥匙,攥过徐尘屿手腕,匆忙道谢后,便拉着人窜逃似的上了四楼。
房间两侧是明亮的落地窗,点缀着一袭米色窗帘,咖啡色的柔软地毯横铺在沙发旁,还有两张大大的榻榻米。
矮桌上点燃茉莉香薰,纯白容器中缓缓吐出缥缈烟雾,狭小空间催生出特有的微醺氛围,季松临这才意识到私人电影院,气氛真的很暧昧。
不由想到那老板别有用心的话语,季松临抿着唇,手心有点发汗。
徐尘屿瞧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季松临掩饰性地抓了把后脑勺,故意打了个喷嚏:“不是....房间太香了。”
这是什么回答?徐尘屿眼珠转了转,像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却也不说破,而是背对着他走到墙角拉上窗帘,打开投影仪,还顺手掐灭了香薰:“现在不香了吧。”
徐尘屿嘴角勾起坏笑,朝他扬眉,两人仿若心知肚明,季松临也笑了,旖旎带来的小紧张随之消散,他倾身拿过垫子,两人并肩坐在地毯上,相互依偎,彼此拥靠。
季松临说:“我们看电影。”
陷入光影交错的空间里,在巨大的黑暗中,电影带着特殊魔力,教人身临其境。
电影讲述了一场浪漫至极的艳遇,却一点也不俗气,一趟开往巴黎的火车,蓝眼睛的美国小伙与年轻漂亮的法国姑娘搭讪,他的开场白不算高明,却开启了穷尽一生也忘却不了的异国游荡。
唱片店狭小的试音室內暗生情愫,到傍晚余晖摩天轮中情不自禁的亲吻,他们相拥于漫天繁星的草地,抵死缠绵,直到黎明破晓。
一路见识了不同风景,不同人种,但他们仍然无所不谈。
中间没人说话,只是不知不觉中越靠越近,季松临揽住徐尘屿肩膀,徐尘屿搂住了他的腰,两人在一个冬日午后,依偎于城市角落,专注地看了场文艺浪漫的老电影。
直到电影结束,徐尘屿轻声感叹道:“好久没看过这样的一场电影了。”
“我也是。”
天地间飘着白絮,昏黄而诗意的午后,与相爱的人同处一室,确实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世界了。
季松临听出了他言外之意的好美,他用手指抚摸徐尘屿的眼睛:“其实他们很幸运,这一生,能够遇见真正有话可说的人,寥寥无几。”
电影像是另一种映射,就如徐尘屿和季松临的相遇,他们也谈天论地,无话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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