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的时间很快,江舟松开手时,陈橘还微微发愣,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当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时,脸颊立刻变得燥热,慌慌张张站起身,拎着医药箱去了书架边。
看着男人匆忙的背影,江舟眸光暗沉几分,缓缓收紧包扎好的手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
一分钟根本不够,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把男人一直抱在怀里,融入血ro中,最好一刻也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外。
清晨的咖啡厅里没有几个人,靠着玻璃窗的位置,温暖的阳光洒了进来,在桌子上的咖啡里跳跃着。
陈琦目光淡然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厌恶也没有愤怒,好像两人没有任何的纠葛。
“上次见面,我就觉得你看向我的眼神不对劲,”江舟开口,眸光冷冽,“你是不是告诉了陈橘什么?”
“我只是把事实和他说了而已,”陈琦平静道,看着江舟,“难道江大少爷不敢让陈橘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不敢?”江舟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勾起唇角道,“有什么不敢?难道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只不过是把那些欺负过的人狠狠收拾了一番而已。”江舟眼神逐渐冷下来,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周身散发着阴恻恻的寒气,“一群垃圾。”
陈琦冷淡的眼眸闪过一丝波动,眼前的男人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我知道,他们做了对不起陈橘的事情,”陈琦沉默半晌开口,“所以江大少爷之前做了什么,我不会多说,但是泄气也泄够了,没必要把人赶尽杀绝吧?”
“做个交易,”江舟开口,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眸半阖,缓缓道,“陈橘这些年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告诉我,我就不会再追究下去。”
陈琦盯着江舟,半晌,开口道:“好,希望江大少爷说话算话。”
咖啡的热气散去,却没有谁动一口,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五年前,陈橘的父亲被人诬陷坐了牢,一群讨债的跑到了陈橘的家里,陈橘刚好放学回来,也被那群人抓住了,我不知道那半天发生了什么,等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大伯母抱着意识不清的陈橘要跳楼,最后是我父亲拦住了他们。”
短短的一段话,浓缩了太多的信息,江舟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砸了脑袋一般,整个人愣住,浑身的血液仿佛也停止了流动,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陈琦,从喉咙里挤出不可置信的话语。
“你说的是,五年前,高三上学期的时候?”
“是的,那次后陈橘就没有去学校了,”陈琦停顿住,看着眼前面色难看的男人,说,“还要继续吗?”
第99章 心疼死了
“继续。”江舟启唇。
“二伯母因为精神受了刺激,很快就疯了,我爸妈不想管她,觉得麻烦,就把人扔进了精神病院里。”陈琦语气平静陈述道,没有为自己的父母做任何辩解,“陈橘知道后,哭着求我爸妈把二伯母接出来,但我爸妈没有同意,因为需要很大一笔医药费,他们付不起。”
“他在我家这五年,可以说是过得很不好,”陈琦看向江舟,“要是我不在家,我爸喝醉酒就会去打他,有一次打得特别狠,我回来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亲戚们,围在门口,像是看戏一样,自那以后,陈橘的xin子就变了,变得不再那么的活泼,期间甚至有两年的时间,只窝在那间杂货间里,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出来见任何人。”
“陈橘这两年一直在存钱,想把二伯母从医院里接出来,一个人打好几份工,每到冬天的时候,手都会冻得干裂通红。”说到这,一直淡然的陈琦脸上有了一丝波动,他停顿了几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放到桌子上,“这些是我这段时间卖画赚的,本来想这次回来给他的,一直没有机会,麻烦江大少爷了,算是我替他们给陈橘的补偿,作为一个不称职的哥哥。”
江舟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直到陈琦离开了,也没有一丝动静,像是和周围没有生命的物体融为了一体。
寥寥几句,五年的时间便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但对于陈橘来说,这五年,他是按着一分一秒度过的。
胸口仿佛锋利的刀刃刺穿一个空落落的大洞,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疼痛麻痹着脑神经,让江舟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手指微屈起,撑着额角,这段时间关于陈橘的种种在眼前浮现,破碎片段里陈琦说的话处处有迹可循,比如说话结巴不利索,害怕见到很多人,情绪激动地抱住脑袋,连声道歉,哀求不要打自己了。
每想起一点,江舟的心脏就像针扎了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着,呼吸到肺部的空气化作数片锋利的刀片,将身体从内部分割成千万片。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着,阳光从桌面跳跃到身上,蒸腾着雾气的橘黄色,映照在他的脸上,为浓密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色,江舟的眼尾泛着不易察觉的绯红。
阳光明媚的院子里,江锦坐在竹编的椅子上,喝了口热咖啡,看着周围的风景,说:“这里比卧室里舒服多了。”
陈橘点了点头,捧着热牛奶喝了一小口,昨天下午过后,他的胃口稍稍回来了点,但还是吃不了太多。
“我们可以继续昨天的话题吗?”江锦微笑道,“放心,你写的东西,我都会带回去销毁掉,不会让江舟看见。”
陈橘拿起笔,在纸上写到:【可以。】
“你讨厌江舟吗?”
陈橘沉默,昨天江锦在问完这个话后,剩下的半个小时都是在沉默中度过,从江锦离开后,他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讨厌江舟吗?
他真的讨厌他吗?讨厌到连碰触都觉得难受的地步。
【不知道。】最后陈橘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江锦继续问:“那你还喜欢江舟吗?”
这个问题应该是比上一个还要好回答的,他当然是喜欢江舟的,从高中到现在,整整喜欢了六年。
但是,他攥着笔,却怎么也无法写下那两个字。
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对江舟是怎么样的情感,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磨损严重的老旧机器,心底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源源不断的涌起鲜活的情绪。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愿意,而是无法再去做,像是得了重感冒一般,浑身无力,做不了任何事情。
【不知道。】
江锦盯着那三个字,字迹深刻,一笔一划写得工整,就像陈橘给人的感觉,坚韧认真近乎于傻气的善良。
“那你觉得江舟对你抱着什么样的情感呢?”江锦问。
陈橘顿住,没有丝毫犹豫的写下:【应该是恨吧。】
因为他的原因,江舟才没来得及回去,如果他没有死缠着江舟答应等自己,阿姨也不会就这样离江舟而去。
是他害江舟没了妈妈,就算江舟想要对他做什么,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什么?”江锦脸上浮起惊讶,他盯着陈橘看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和没有太多波澜,“恨一个人会为他请心理医生吗?”
陈橘抿唇:【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没有看懂过江舟,就在他相信江舟是喜欢自己的时候,江舟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报复。
江锦盯着陈橘,半晌叹了口气,说:“没事,不知道就慢慢想,不要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送走江锦后,陈橘独自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余光中瞥见有保镖往这边看,陈橘感到了拘束,收紧手心,站起身,回到了客厅。
好久没有看电视了,江舟昨天晚上想带他去看电影的,但是他不习惯那么多人的地方,最后两个人回来了,在客厅里看了影碟。
坐在昨天坐着的沙发上,陈橘盯着漆黑的屏幕发呆,忽然,门外响起说话声,是江舟回来了,陈橘蓦地紧张起来,挺直脊背,攥着衣摆。
他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睛盯着茶几,胸口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仿佛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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