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屏幕都听到了小路老师的算盘声,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找路景策不是来聊这个的,赶紧切回正题。
【易匀星: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发那个微博是什么意思,晚上节目组有什么特殊任务让我们俩录?】
【路景策:节目组没有什么特殊任务,是有一位导演看了你的三公舞台,觉得你很适合他新戏里的一个角色,正好他今晚还在这座城市,明天的航班离开,所以晚上想找你聊一聊。】
【路景策:学长有没有拍戏的打算?】
路景策既然这样跟他说,那位导演的剧质量应该不错。
他好像也并不排斥去尝试一下。
【易匀星:小路老师详细说说?】
【路景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打算接的那部青春校园剧,导演是张盼山,他觉得你很适合演里面的男二。】
【路景策:昨天他看完三公舞台就联系我了,很有诚意,如果你愿意试试的话,我跟他说你晚上有时间。】
张盼山,国内知名的文艺片导演,以前的作品提名过最佳影片,近年来涉足电视剧市场,拍了两个群像戏收视率都很不错。
而且对方的作品不喜欢用流量明星,也从不允许艺人带资进组,经常找一些18线艺人和素人试镜。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有一点可惜了。
【易匀星:那我晚上和张导聊聊。】
他犹豫片刻。
【易匀星:我觉得我现在腰一点都不难受,可以直接出院了,要不我现在回节目组,你下课以后教教我演戏,给我考前恶补一下?】
【路景策:张导知道你不是科班出身,不会一上来就让你试戏的,我先把试读剧本发你,你看看故事和角色,晚上我尽量早点过来,陪你一起见张导。】
易匀星毕业了很久,头一回有一种老师要上门来家访的紧张感。
【易匀星:小狐狸点头.jpg】
几秒钟后,他收到了试读剧本的电子版。
剧名叫《逃出童话》,从大学校园到初入职场的群像戏。
男二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因为父母离异被农村的爷爷奶奶带大,长相俊秀,性格脆弱敏感,喜欢音乐,但很不合群。
上了大学以后,几乎是宿舍和全年级的透明人。
不参加任何学校活动,不参加社团和院会组织,成绩平平,恐惧社交。
只有独自弹吉他唱歌,看音乐剧,抢偶像的演唱会门票时,才会鲜活得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这个角色身上有和他相像的共鸣点。
易匀星盯着屏幕想了一会儿。
如果他父母去世以后,他叔叔没把他接走,家里没有小乐在身边插科打诨,他没有喜欢上音乐和舞蹈,他的心理状态或许也会变得敏感而偏激。
他大致读完了一遍剧本,回忆着小路老师平时在剧本上做笔记的样子,在一些地方细致地写下了批注。
日影西斜。
冬季的傍晚来得早,刚过六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单人病房里早晚都亮着灯,青年背后枕着靠垫,屈膝坐在床上,刚输过液拔下针的手冷得有些苍白,微微低着头,脖颈的线条优美,擦了一片白皙的釉色。
耳边挂了耳机线,银白的短发略有些长了,浅浅遮掩了眉宇,侧脸清俊专注,似乎沉浸在耳机的音乐里,唇角带了很淡的弧度。
路景策轻轻推开了病房门,安静地等候了一会儿,直到青年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侧脸朝他看过来,桃花眼抿开了笑,嗓音清朗地唤了一声“小路老师”,他才脱了外套走过去——
外面北风很急,只站一会儿外套都会染上厚重的寒意。
好在里头的衣服都是暖的。
易匀星看着小路老师走到他床边坐下,男人眼底的红血丝已经褪了,眉目温沉。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学长以为现在几点?看看天色,不早了。”
易匀星怔愣片刻,下意识地往窗外瞥了一眼,外面的天幕已经漆黑一片,整座城市华灯初上,正对面的大楼霓虹灯闪烁,透过窗帘亮得晃眼。
“……我在看剧本,看久了就没注意时间。”
“饭吃过了吗?”
“吃了,吃了水饺,虾仁鲜肉,馅大皮薄,很好吃。”
路景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空了的食盒,点点头。
“张导大概八点多过来,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易匀星专注地听着他说话,听了一会儿拧眉疑惑道。
“你声音怎么这么轻,我好像听不大清楚?”
“听不清楚?”
“嗯。”
路景策探手到他耳侧,屈指一勾,把他戴着的耳机摘了下来,凤眸眼底划过一抹玩味的轻笑。
“要是学长戴着耳机都能听清楚我说话,那才是真的天赋异禀——看剧本看傻了?”
易匀星怔了一下,旋即忍不住笑起来,边笑边反击。
“我那是对演戏有天分,所以才看入迷的——你刚刚说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他乖巧地把耳机收好,坐直了身子往路景策身边蹭了蹭。
期待道:“小路老师是打算在张导来之前给我补一下课吗?”
路景策眯了眯眸子,看着小狐狸挪着挪着肩膀贴上了他的手臂。
病号服穿在人身上有些宽松,可能是病房里打了暖气的缘故,对方的领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了一小片莹润的锁骨。
男人突兀的喉结缓缓滚动一下。
不答反问:“腰伤有疼吗?”
“当然没有。”
小狐狸分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渐渐被人诱哄着拖进了陷阱,毫不设防。
下一瞬他的腰被人搂住了,轻松地带进了怀里,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刹那被对方身上的体温浸染。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两个小时是用来教你的。”
易匀星怔了一下,一边懒洋洋地靠在对方怀里,一边抬眸小声问。
“那……”
那你想干什么?
青年的腰线劲瘦,身上的病号服又薄,松松一揽指尖就能透过衣料触到底下腰腹的纹理。
易匀星有些怕痒,路景策说完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以后并不回答他,只是搂着他的手多用了一分力气,他就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去扯对方的手。
“……小路老师就是这么对病号的吗?”
他的手很快被人反制住了。
路景策脸上不露端倪,放在他腰上的手却不那么规矩——明知道他怕痒,依然搂着没松开。
“我怎么对你了?”
易匀星没他脸皮厚,只能磨了磨牙,略过这个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这两个小时我们到底——”
“我不是已经身体力行地回答你了?”
路景策腾出一只手去拿了床头柜上放着的药箱,里面有一些膏药是每天定时要换的。
“学长吃了晚饭以后是不是还没换膏药,也没吃过药?”
“我在看剧本……顺带听了一会儿剧本里的角色常听的歌曲,也看了一点音乐剧,而且我吃完饭才没多久。”
路景策点点头。
“看来不需要我学长自己也可以跟张导聊好角色了——现在换药吧。”
易匀星第一回 接触剧本,大部分神思还停留在里面,反应比平时迟钝一点,现在才意识到路景策打算把两个小时用来干什么。
他看着对方拿药的动作。
报复性的也厚了一次脸皮。
“好啊,换吧。”
他抬起手解病号服的扣子,动作刻意放得很慢。
本来只是腰伤的部位需要贴膏药,解开那边的两颗扣子就够了,但他故意磨蹭地从最上颗的纽扣开始解。
一边解一边懒洋洋地抱怨。
“下午拿手机看剧本看久了,手有点麻。”
所以不是我故意这样的,是手麻了快不了。
青年的骨相清正,一双桃花眼也因为眸色澄澈敛了很多的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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