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哥!”吕小鸥穿着一条法式收腰长裙冲他招手。
裙子很素, 衬得她五官艳丽,皮肤白皙。
真是女大十八变, 小时候出了名的“吕小鸦”现在竟然这么白,感觉都和岑肆差不多。
这个想法一冒。江识野就觉得自己猥琐。
猥琐评判人家的肤色。
更猥琐他竟然拿一个女孩和一个男人比较,仿佛那男人是什么衡量标杆。
“我来接你啦。”浓颜系长相让18岁的吕小鸥穿上高跟鞋也不觉得是假扮成熟。站在江识野面前,恰好矮半个头。录音师当即判断她是他女朋友。
“你俩好般配。”
吕小鸥害羞笑,江识野解释:“没,是我妹妹。”
吕小鸥望他一眼,有些失望地撇了下嘴。
两人闲聊着去坐公交车,一路上主要是吕小鸥讲,江识野听,偶尔嗯两声。
吕小鸥知道他失忆了,江识野和吕欧没对她隐瞒。
但她觉得失忆不是气氛太干的理由。
“阿野哥,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爱说话啊。”她有些埋怨。
江识野却像才回过神来,耸肩笑了下,好像有些无奈:“是啊。”
他其实是想说话的。
但确实不知道说啥。
吕小鸥愤愤心想,要做江识野的恋人,一定得是个擅长开启话题的话痨才行。
上公车后吕小鸥不小心睡着了,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转弯时脑袋就歪到了江识野肩膀上。
江识野本在胡思乱想,被左肩的重量压回神。
他微微偏头,看着吕小鸥安静的睫毛和鼻梁,淡淡的属于女孩的清香。
又抬头。
车窗映射的两个人影,仿佛依偎。
江识野面无表情看着。
那次坐SUV去书店,岑肆坐旁边,偏头从车窗看了自己一眼。
女孩儿靠肩膀,竟还赶不上岑肆那一记眼神让人心泛波澜。
完了,我都在想些啥……
公交车在立交桥上鸣笛颠簸,转弯飞驰。
仿佛他的心。
他无比清楚,自己在偏离预定轨道。
回到头头是道。
熟悉的拍摄设备与工作人员扎堆的场面。
一群人中还有阿浪和柚姐。
江识野知道阿浪如影随形,在必要的时候就会现身。很像岑肆的男保姆。
不想现在女保姆也来了。
两人与其他工作人员划开了一小段距离,面色严肃地说着话。
由于表情太过严肃,本打算打个招呼的江识野迟疑了片刻。
于是他们谈话的内容就顺理成章地挤进了这段迟疑空隙里。
江识野本不想偷听,离两人距离也不近。
但他听力真的挺好,耳朵又不是想关就能关的。
“……我叫了老半天他才有反应,但意识又是混乱的,眼睛也睁不开,我看他那样也没忍心叫了,就任着他在椅子上睡吧。怪我,当时没觉得有啥,晚上看到他还坐在那儿才觉得不对劲,但那时就已经叫不醒了。”
“这个月第二次了吧?”
“对,上次就第一天录节目那次。”
“我就说……淋雨那晚我就开始害怕了。我以为他要睡到下午,结果一大早就起来了,都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我看他和那老同学唠嗑的样儿,真想把他踹回床上。”
“补拍强度也大,四哥一直绷着。那两瓶药前两天就吃完了。”
“这么快就吃完了?那我再去拿,你四哥真他妈给自己找罪受……对了,那个小蓝片儿,我现在怎么只看到两盒了?当时记得有四盒啊。”
“啊,四盒吗,我一直以为就只有两盒。”
“那是我看错了?药太多了有点分不清量了……”
“阿野哥?”吕小鸥拉了拉江识野衣角。
江识野回过神:“嗯?”
“我们去室内吧,绕过机器,这儿好热。”
“哦,”江识野点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啥时候攥紧,握成了个拳,拇指掐着食指曲起的关节。
他慢慢松开,低声说好。
小王在教岑肆和夏飞新技法。江识野看到监视器里,岑肆和夏飞像开小差的同桌一样窃窃私语,十分火大;看这人桌前还摆着本《生理解剖》,更加火大。
火大到想当场把他给解剖。
顺便看看这人到底得了啥病。
前几天江识野仗着三年前的健康人模板,还以为自己看透了岑肆的伪装。
结果今天告诉他,他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影帝还是很有经验,基本上把自己瞒得严严实实,只有通过他人言论才知道,他不只是生病。
还病得很重。
有多重?
江识野在听到的声音里提取关键信息。
一个月昏迷两次,意识混乱,药很多……
他突然有些不寒而栗,栗到最后,脑补都已经从吐血漫浴缸转变到白布盖人脸。
他开始做一些未经深思熟虑的举动。
中午照例是一起吃员工餐,岑肆还是坐江识野右边,用左手吃饭。两只拿筷子的手撞来撞去,江识野不仅不躲,反而突然抓了一下岑肆的手。
又迅速松开。
岑肆一惊。
确实没想到镜头睽睽之下,这人如此饥渴难耐。
看来是真要复合了。
“你干嘛。”他明知故问。
江识野一脸压抑不住的悲怆,声音里不掩关切:“你手怎么这么冰。”
岑肆倒回答得干脆:“因为我叫岑肆。”
“?”
“肆……”他拖长压低,发出嘶声,“我是冷血动物。”
“……”
江识野的悲怆顷刻粉碎,眼角微抽。
这人是真他妈病得重。
幼稚病。
神经病。
下午陆陆续续有顾客进来。冷血动物和夏飞要在旁边看小王实操讲解。
江识野本在想这有什么看点呢。直到第一对顾客进来。
这是对母子,儿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看到岑肆就两眼放光。
顾客都是经过节目组筛选的,江识野一看到少年背着的击剑包,就猜到了节目组的用意。
果然,还没开始头疗,背着击剑包的少年就有些紧张地说:“岑肆哥哥你好,我、我是你的剑迷,一直想见你一面,想、想趁着这次机会让你指导我一下。”
让成为影帝的前世界冠军时隔这么久再拿击剑,热搜都可以从不同方面想出好几条,岑肆粉丝也会集体尖叫。
实话说,江识野也想看。
不过岑肆的反应是脸沉了沉。
江识野见过他这个表情,在书店两个大伯逮着他时。
下颌线绷紧,周身变冷。
但他又笑了笑:“你多大了?学了多久了?”
“十四岁,学了三年了。”
男孩比江识野想象中年龄小,但身高已然出群,大抵学击剑的人都身材修长,如一根挺拔的小松。
但岑肆自然还是比他高不少,站在他面前,是一棵成熟的松柏。江识野陡然想到夏飞和岑肆聊天时的场景,略带讥讽地想,夏飞和14岁的男孩一样高。
然后他又被自己恶意的想法吓到了。
最近真的……思绪好多……
“他就是看了你青运会的比赛,完全入迷了啊,第二天就说也要去学佩剑。”母亲笑说,“教练说他很有天赋,刚拿了个区赛第一。”
岑肆笑笑,“挺好的。“他冲男孩轻抬下巴,“来吧,我看看你。”
有备而来的少年带了一对击剑,递给岑肆一把。
大拇指和食指稍屈相对握,剑柄压在小拇指根处,细长的银光仿佛是从筋脉凸起的大手里泻出。岑肆拿起击剑,江识野却莫名比他还久违。
他也看不出岑肆具体是怎么指导测验的,两人没怎么交流,除了手套又没带任何护具。
起初还以为是切磋,然而只看到少年姿势舒展,步伐极大,全力以赴;另一边的岑肆过于老神在在,右手拿剑,左臂松散垂着,步伐气定神闲地往前迈几步,往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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