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彻底开心了,伸手抱自己的丈夫,被顾爸红着脸斥道:“肉麻过头,快松开!想儿子看了早恋吗!”
厨房里,顾渊将切好的莴笋倒进装满清水的盆里,心情却丝毫好不起来。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顾渊到傍晚早早返校,在位置上久坐了两个小时,最后还是微信把池虞约出来了。
他认为他有必要告诉池虞这件事,如果池虞还不知道的话。
顾渊在实验楼天台上等,没过十分钟就听见池虞推开消防门的声音。
“找我?”池虞脚步靠近,从顾渊肩后伸过手来,将一杯奶茶递过来。
只要每次在天台见面,池虞都会给他带吃的喝的,全都是顾渊喜欢的东西。
顾渊不知道回赠什么,他不好意思去外面买零食,就经常从店里做了蛋糕带过来。
“谢了。”顾渊接了奶茶。
池虞有几分失望地发现顾渊没给他带东西,随后他注意到顾渊不太高兴。
顾渊没多说别的,把手机录音调出来给池虞听了。
池虞听见他爸说的第一句话,脸上残存的笑意很快就消失殆尽,他的表情重新变得冰冷。
录音一直播到顾爸起身赶客,便停止了。
“我知道。”结果池虞说。
顾渊怔了怔,抬头看他:“我以为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是他在外边买的房子,也不知道有那个小男孩。”池虞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我去过御景豪苑,偷偷跟着他去的,他…不是第一次出轨。”
顾渊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下意识看向池虞的双眼,那里没有任何难过的痕迹。
反倒是听见池虞很轻地笑了一声,让他突如其来地感觉到了疼痛。
很奇怪,是手心有点儿痛。
“谢谢你告诉我。”池虞说,看出顾渊对自己有几分担心,勾嘴角笑了:“放心,我不难过,我早知道他是这样。”
池虞对自己的爸爸从来就没有过期望值。
小的时候,他妈会告诉他,爸爸是工作太忙所以没时间回家,一开始他是相信的。
但是爸妈的频繁争吵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吵的时候,他会难过得站在客厅里大哭,最初爸妈会因此停下来,只是到后面池虞发现,哭也没用了,因为他妈哭的不比他少。
妈妈生来敏感脆弱,爸爸又不做人,于是池虞上小学就知道要变强。
如果他也哭,那他妈只能够哭得昏天黑地,最后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池虞多坐了半节晚自习,最后实在没坐住,离开学校去找他爸。
他爸早年是搞工程出身,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企业,时间就像金子一样宝贵,见他一面都仿佛会少赚三十万。
但池虞还是在一家高档会所里找到了他爸。
那个长相身材已经有几分陌生的男人坐在卡座里,叼着烟吞云吐雾,光是第一眼就已经让池虞嫌恶。
听了池虞的来意,池爸半点儿不意外,掐灭了烟,“邻居家那儿子告诉你的?”
“这你别管,我来只想跟你说一句话。”池虞说:“放过我妈吧。”
他们已经吵了十多年了,可硬是没有离婚。
“小子。”池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盯着他:“你以为我不想?你和她相处过十七年,你知道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她是明显有点心理疾病的,但她不愿意去看医生,我是有努力过不放弃她的。”
“别想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池虞怒意起,“我奶奶说了,我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你就出轨了,你本质上就是个人渣。”
“你说是就是吧。”池爸完全不恼,这让池虞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别以为,换做你是我,你也会做一样的事,全家人都说你像我。”
“狗屁!”池虞拿起装茶的杯子,狠狠砸碎在了桌面上,茶水撒得满地都是。
而对方只是在笑,并得意地告诉他:“其实你妈什么都知道,无论是御景豪苑的别墅,还是私生子。”
池虞看着他,眼睛里微微透露出不信:他妈怎么可能忍得了?
“你还没明白。”池爸说,“你以为她是为了谁不离婚啊?”
池虞身躯僵硬,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因而四肢变得异常冰凉。
“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虽然疯,但是个善良人,全念在你要高考。”池爸又点了一根烟,用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果没有你,她早就走了。你支撑着她,也拖累了她。”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桌子就被用力掀翻,滚烫的热锅泼在了池爸昂贵的西装上,他终于怒得站起来大叫,而池虞已经大步走了。
池虞出会所就使劲踹翻了一个垃圾桶,他感觉自己没办法正常思考,过激的情绪冲毁了他的神智,他甚至无法分辨他爸话中的对错。
原来是这样。
他忽然就想起了两周前,他和他妈起争执,他让她“别再围绕着我和爸爸生活”。
但是他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真放弃了,她会走掉,然后剩下他一个人。
池虞头开始作痛,他靠在机车上,很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开始翻自己的列表。
然后他就发现屏幕被弄脏了,上边全是血,他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破了。
池虞咬咬牙,胡乱将屏幕擦干净,随后很意外地在手机里找到了顾渊的头像。
他将被汗打湿的额发捋上去,笑的时候牙在发抖,心想这个习惯真是不好。
而对方竟然先给他发了消息。
头牌:你去了哪里?
池虞用左手打字,写了两个字:渊渊,然后又删掉了,改成了另一句话。
。:我有点想回到小时候
那个时候的自己比现在要纯粹很多,池虞心想。
而不是像这样十多年过去,家庭、学校、社会、顾渊…这一切把他染成了看不清楚的颜色。
头牌:我来找你
头牌:告诉我你在哪
没等他回复,顾渊那边已经将语音电话拨过来了。
池虞犹豫了十秒钟,还是接了:“喂。”
“你去哪里了?”顾渊问,那头吵吵嚷嚷的,可能是刚下晚自习。
“我出来了。”池虞答了就跟没答似的。
“谁这么不长眼,惹我朋友不高兴了。”顾渊说了,池虞才知道自己声音里透露了不高兴。
“还能有谁。”池虞听见顾渊的声音,感觉自己好了很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哭了,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老抱着顾渊哭,听见顾渊的声音他就撑不住。
这是个坏习惯,他反复告诉自己。
“有点儿饿了。”顾渊说,“一起吃点儿什么吧,我请客。”
“我不想吃东西。”池虞皱了皱眉。
“那想要什么?”顾渊问,声音听上去出奇的温柔。
池虞心里想的是,你没必要哄我开心,大家再过三四个月就都成年人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顾渊,在他和顾渊闹掰的五年多里,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像一个一夜间被迫断奶的孩子,伸手一摸只有空气。
“我想要你抱我一下。”池虞最终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满心惶恐,在听见超出两秒的沉默时又迅速说:“开玩笑的,我不要你。”
但是顾渊开口了:“告诉我你在哪儿。”
池虞沉默了一下子,在这个当口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羞耻,让他硬生生把眼泪给逼回去了,并坚持道:“我没想要你抱,真的。”
“你是没想。”顾渊说,“是我想抱我朋友一下…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鱼崽的这个坏习惯,恐怕是彻底戒不掉了。
这俩别扭玩意就是这样,只要有一方主动了,另一方就会主动起来真期待他们互相打直球的那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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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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