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滚烫而有力,掌心的热度穿透衣料,带来一种神奇的安定力量。
姜聿白缓缓放下双手,露出一张委屈可怜又漂亮至极的脸。
“回想给予你灵感的那个瞬间,回想你体会到希望的那个瞬间,我相信你一定还有别的表达方式。”陆锦延用低沉温柔的嗓音慢慢说道,“我们还有时间,你可以的姜聿白,我会一直陪着你。”
姜聿白蹲在地上与他对视,良久后沉默地站起身,回到了画架前。
姜聿白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眸,试图让自己回到那一天。
亘古不变的小镇,潮湿勾连的雨幕,躲在油纸伞下的小黄花,以及面前那人明朗好看的笑容。
半晌后,他再度睁开双眸,拿起画笔开始构图。
陆锦延悄悄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就知道,小白一定可以的。
晚饭自然是没时间去吃了,陆锦延去食堂打包了两份饭,很快就回到画室。
姜聿白接过饭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小声道谢:“谢谢你,陆锦延。”
陆锦延微微一笑:“谢什么?”
简单吃完晚饭,他又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画架斜后方,既不打扰小白,又能让小白感知到他的存在。
夜里的艺术楼万籁俱寂,姜聿白全身心投入到创作中,偶尔侧眸与身后的人对视,会得到一个温柔鼓励的笑容。
然而长期规律的作息,还是令他控制不住有些犯困。
陆锦延中途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杯咖啡,回来后又给他讲笑话逗他。
虽然笑话不太好笑,但这一夜,因为有人陪伴,所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直至天光熹微,陆锦延从椅子上坐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画架前。
画布上是一幅崭新的画作,被滂沱大雨笼罩的古镇,不论是远处的天空或是近处的树,都像是大团大团灰暗扭曲的色块,压抑而窒息。
但看画之人第一眼看见的,必定是阴沉云层中穿透出的那一缕光,仿佛一道闪电生生撕裂了浓重阴郁的画面,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被那道光所吸引。
而那束光的终点,指向了雨中一道撑伞的背影。
陆锦延怔忪地盯着这幅画出神,好半晌后才俯下身,将累到靠在椅背睡着的人抱进怀里,动作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人稍微睡得舒服一些。
约莫一小时后,姜聿白眉心微蹙,首先醒过来的是嗅觉。
鼻尖处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好闻气息,他睁开困倦的双眼,尚未聚焦的眼神落在线条优越的下颌上。
好几秒后,意识回笼,姜聿白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陆锦延怀里,脑袋枕着宽阔平直的肩膀,额头抵在温热的颈窝里。
那双总是注视着他的眼睛阖上,根根分明的长睫安静垂落,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睡着了。
心跳陡然失了序,他努力克制着想立刻跳下去的冲动,一点一点挪动身体,尽量不惊动对方。
“小白?”下一秒,抱着他的胳膊骤然收紧,陆锦延眼皮半睁地垂眸看他。
姜聿白脊背一僵,用力挣开他的怀抱落地。
好在陆锦延没有再为难他,顺从地松开双手。
“快七点了。”刚睡醒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沙哑,陆锦延看了一眼腕表,“先回宿舍洗漱一下?”
“我现在不回宿舍,你回去吧。”姜聿白摇了摇头,“我得看好我的画,下午寄出去。”
陆锦延站起身来:“好,那我先回去。”
*
将油画顺利寄出去后,姜聿白回宿舍洗了个澡,然后倒头补觉。
一觉睡到天色全黑,再醒来时,宿舍里其他人都在,但都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噪音。
“小白,你醒了?”陆锦延率先察觉他的动静,转身看向上铺,“怎么不多睡一会?”
“睡好了。”姜聿白爬下扶梯,走到桌子前,轻声问道,“你回来补觉了吗?”
陆锦延望着他笑:“你看我这副神采奕奕的样子,肯定是补了。”
“小白,这事我们都听陆哥说了。”沈照摘下耳机,愤愤不平地大骂道,“毁你画的人真的是太恶心了!要是被我抓到我他妈的一定揍死他!”
“就是就是!”丁鸿宇跟着骂道,“毁人心血这种阴毒的事儿都干得出来,就不给自己积点阴德吗?”
提起被毁掉的画,姜聿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陆锦延问道:“是谁干的,你心里有猜测吗?”
姜聿白心里隐约有一个人选,但暂时还没有证据,只是回道:“画室里有监控,调监控看一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蓦地想起自己早上在陆锦延怀里睡了不知多久,岂不是都被监控拍下来了?
“这件事恐怕……”陆锦延皱了皱眉,“没那么简单。”
不出所料,第二天上午他们去找裴教授说明情况,得到批准后去调监控,却发现画室的摄像头已经坏了好几天。
毁画的人正是钻了这个空子。
陆锦延又让老师调出艺术楼门前的监控,来来回回拖拽进度后,眼尖地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姜聿白蹙了蹙眉:“杨文杰?”
“果然是他。”陆锦延冷笑一声,“不知死活。”
姜聿白面无表情地盯着监控录像里的人影,语气冰冷:“可画室的监控坏了,没有直接证据。”
“没事,小白。”陆锦延虚虚揽过他的肩,在他耳畔低声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姜聿白抬眸看向他,语气有些迟疑:“你要……怎么解决?”
陆锦延安抚地冲他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不用担心。”
陆锦延的办法是找到杨文杰所在的宿舍,直接把人叫了出来。
“你找我有事吗?”杨文杰站在楼梯拐角处,一脸防备。
陆锦延开门见山道:“姜聿白的参赛作品,是你毁的吧?”
杨文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结结巴巴地反驳道:“不、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陆锦延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气势如一把出鞘的利刃,“监控都拍到你了,你还敢狡辩?”
杨文杰脱口而出道:“画室监控明明坏了,怎么可能拍到我?”
话一出口,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做贼心虚般往后退了几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宿舍了!”
陆锦延也不拦他,只是问道:“给我下药的那个gay是什么下场,你听说过吗?”
杨文杰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非常难看。
他当然听说过,那个gay最后被陆锦延整得休学了,至今都没有回来!
“你只知道他休学了,却不知道导致他休学的详细过程。”陆锦延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我这个人呢,最擅长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杨文杰不由自主往后退,依然嘴硬道:“我、我没做过的事,你休想逼我承认!”
陆锦延微垂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无谓挣扎的蝼蚁:“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给姜聿白道歉,向老师承认你所做的事,并主动要求转班,从此以后看见姜聿白就让道走。”
说罢,不等对方再狡辩,他继续道:“第二,接下来的大学生涯里,你不会再有任何一幅完整的有价值的作品。”
陆锦延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迹象,杨文杰一哆嗦,腿软得差点当场滚下楼梯,狼狈不堪地抱住栏杆。
这时,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上来:“杨文杰,这个参展名额就这么让你嫉妒吗?”
杨文杰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姜聿白,你来干什么!”
陆锦延身体微微一僵:“小白?”
糟了,他刚才放的狠话,是不是都被小白听见了?
姜聿白走到他身旁站定,语气冷淡又莫名嘲讽:“与其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不如想办法提升你自己的水平。就算我参加不了这次比赛,难道你就能摸到画展的门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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