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野愣了下,慢慢地粲然一笑:“俗!”
非得生日这天才能快乐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天不快乐,这种祝福多无谓啊。
秋老虎露着大牙,密密织织的月光好似一张网。庄绍看着孟野,孟野也看着他,两个人都出奇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庄绍才开口:“那就不祝你快乐了,祝你许的愿都成真。”
孟野过去抱了他一下。
他身上真暖,暖得就像晒过一下午的被子。
孟野仰起脑袋,下巴抵在他喉结下面,睁着那双动人的眼睛说喜欢。
“你说什么?”
“听不清拉倒。”
庄绍下意识觉得那是很重要的话,搂着他的腰追问了一遍,孟野说:“那天在公园你说什么也没告诉我。”
“跟我较劲?”
“这不叫较劲,叫追求地位平等,维护自我尊严,傻逼。”
庄绍笑了。
孟野抱着晕晕乎乎笑着的他,心里真他妈的喜欢,甚至喜欢到内心深处泛着酸,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这种感觉。
“咱俩就别争了,”庄绍说,“我都让着你。”
孟野说谁他妈要你让?你是我的宝贝儿,是我的心肝,是我媳妇儿,我的乖乖妹宝猪,应该我让着你才对。
庄绍说去你大爷的。
孟野说别啊!宝贝儿!心肝!乖乖妹宝猪!
“孟野!”
“哎!”
“我操你大爷!”
孟野笑着说滚吧!梦里操去。
祝你有个好梦,庄绍,假如那梦里头有我就更好了。不过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我就不打算梦到你了,我得休息休息,给自己放天假。
过去的很多个晚上我总在梦到你,梦到池塘,梦到大蚊子,梦到公园的长椅,梦到我没见过的临江。我不好意思告诉你,因为那太肉麻了。
可是有一天我总会告诉你的,跟你说我在梦里设想过好几种将来,每一种都有你。你别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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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不信呢,庄绍做梦都想听到那句话。
第73章 不许去花花世界
不到两天尤英就从乡下回来了,坐的是租来的金杯,姥姥病怏怏地躺里面。
车子直接拉到人民医院,能检查的全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几个大夫还搞了个会诊,得出结论——心血管出毛病了,要做手术,最好是马上往省城送。
小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医疗条件不够好。
尤英犯了愁,回来跟几个孩子商量,于娜说:“妈你赶紧带姥姥去吧,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我倒是不担心你们,主要是店里怎么办?我一走你们又要上学,这几天只能关门了。”
“钱重要人重要?”孟野瞪他妈。
一家人思来想去,没办法还是只能暂时闭门不营业。
谁也没想到英姐这一走就是十几天,中间只来过几次电话,都是匆匆问几句家里大小事又匆匆挂了。
于娜担心是姥姥的情况不太好,老是一个人躲着往坏处想。
她跟庄绍不一样,打小她就被尤英收养了,对这个家的感情深得难以想象。有时候两个哥哥上课拖堂了,她就坐门口的小板凳上抱着小龙等,瘦小的身体窝在夜色里,看着就特别可怜。
周六那天晚上终于等到孟野,她一下站起来喊:“哥!”小龙从她身上挣扎下去,连滚带爬地跳到庄绍怀里。
“妈打电话回来了吗?”
“打了,她说——”攥紧手心镇定了一下,于娜回屋拿出草稿本,上面记着晚上那通电话里交待的几件事。
“妈说明天早上去隔壁五金店找张阿姨拿钱,她已经打过电话了,拿完去银行存到工商银行那张卡里。然后去打印几张转店的广告,上面就写‘宾馆急转,价格面议’,电话留她的。”
孟野跟庄绍吓了一跳。
“把店转了咱们住哪?”
“我还没说完。”于娜眼睛红红的,“妈还说让我去找住处,要两室一厅,最好离学校近一点,找到合适的拍照片给她看。”
这才不到半个月,变故就已经到了要卖房子的阶段,孟野觉得很难以接受!还是庄绍想起来:“还有吗,有没有说姥姥的病怎么样了?”
“这还用问?肯定是不好啊,好的话能卖房?!”
庄绍望着他,表情有些错愕。
孟野一下反应过来,脸上也呆了呆,马上低声说对不起,不是故意这样大声吼他。
庄绍摇摇头。
第二天三个人分头行动,借周日那两小时课余时间跑遍了好几个小区,钱也汇了,小广告也印了,回来就贴到门口和街边的电线杆子上。
一开始尤英一个电话也没接到。这很容易理解,店太旧,位置也一般,平时生意就不见得多好,只是勉强够一家人生活,现在骤然要转肯定没那么顺利。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有人主动打给她说要盘店。尤英立刻请了护工照顾老妈,自己收拾东西连夜赶回雁岭跟对方谈。
三个孩子去上学了,回来以后她洗澡换了衣服,把自己拾掇干净以后就坐在前台等。深秋的天气风刮得厉害,卷闸门被震得哗啦响。
傍晚时分对方才上门。
来的是个很显年轻的中年男人,自称姓谢,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尤英怕他是骗子,留了个心眼看停在外面的车,牌照居然是临江的。
这个谢某某站在自己面前,令尤英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违和。仔细打量应该是因为他穿着打扮很西式,比如这件巴宝莉的风衣,在雁岭八百年也看不到一回。
“你要盘店?”
“对。”这姓谢的环顾四周,看得也不算认真,只是随便地扫了一遍,“跟你聊还是跟你老公聊?”
尤英不屑:“我男人早埋土里了,跟我聊就行。”
对方笑起来:“大姐你讲话挺有意思。”
“谁是你姐,别攀亲戚。”
“你看着就比我大,我叫你一声姐,不算占便宜吧。”
要不是看他长得还可以,早一脚把他踹出去了。不过进展到谈价阶段后尤英发现这男的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起码不还价,说多少特别痛快。
“我这人对做生意完全不感兴趣,纯属买来玩玩儿,买完之后你先帮忙接着开。”这男的看了眼表,“等我找到接手的人再说。”
“那好啊!我正愁带着孩子没地方去,要有个过渡时间就最好了。”
“有孩子?”
“仨。”尤英比了个三,“三个人三张嘴。”
“那是不容易。”
“所以啊,”她幽幽叹了口气,“你接手就算帮我大忙了,我谢谢你。”
姓谢的笑了笑:“客气客气,细节咱们改天再谈吧,我晚上还有个局。”
下晚自习孟野还要训练,庄绍一个人骑车回去,骑到半路发现后面跟了辆车。
回头看,是辆黑车,牌照是临江的,故意开得特别慢。
他两脚踩到地上,警惕地盯着车里的人。
车窗降下来,开车的人把左胳膊架在窗边,大晚上的顶着副不洋不土的墨镜对他笑。
“为什么跟着我?”
那人朝他招招手,笑容不减:“你过来你过来,让我看看。”
庄绍纹丝不动。
那人摘下墨镜往后面一扔,车蹭近了些,隔着不到一米距离自下而上那么打量他。
庄绍问:“你到底干什么的?”
“别紧张,我看看你,你看我像坏人吗?”
“我看你像有病。”
那人乐了:“你怎么一点儿教养都没有,你妈怎么教你的?”
“我没爹没妈,行了么。”
车把捏了又捏,庄绍终于收回目光继续骑。可那车还是跟在屁股后头,一直跟到他回到宾馆,进门了才撤。
第二天,第三天,连着好几天那辆车总出现在他面前。庄绍从一开始的困惑,到后来心里隐约浮现一些猜测,就是没法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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