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见微跟着薄耘到门口,看着他进电梯,看着电梯门合上,半晌,黯然地垂眸,低头吹吹养生茶,小口小口地喝完了才关门回屋里。薄耘一走,屋里又冷清清的了。
他去厨房洗杯子,在水池前呆站了一会儿。
刚刚,薄耘没有给他告别吻。以前都会有的。刚刚他都闭着眼睛仰着脸了,薄耘却只揉了揉他的头发就走了。
是要开始淡了吗?
他早知会有这一天,可来得太快了。难道是七年之痒?可要从高考完算起才七年,这太不公平了,前四年那种情况怎么能也算进来?
……
学校运动会圆满落幕,一群老师约放学后去吃火锅。他们中最大的也才三十出头,上班时一本正经,下了班就是普通年轻人。
去的是家网红店,味道好、价格亲民,很会搞营销噱头,开张以来持续爆火,这会儿又正好是饭点,他们取号666,现在才叫到456,门口迎宾员估算了下,最少得等一个半小时。
大伙儿开始讨论是逛一圈楼下商场再回来吃,还是直接换一家。
体育老师叫路青,阳光帅气,是个小网红,今年刚进校就被爱神丘比特扎透心脏,花了相当一番心思打入这个主课老师小团体,但凡有机会就向天菜扔话:“傅老师,你说呢?”
傅见微站在角落,本来低着头看手机,听到点名,抬眼答他:“我随意,看你们。”
傅见微原本对同事聚餐没兴趣,但这几天出差在外的薄耘很明显对他冷淡下来——不太可能是工作太忙的的缘故,以前再忙薄耘都会偷闲和他聊天——他心里很乱,不想回家面对着满室冷寂和胡思乱想。
路青挨过去,探头瞅他手机,问:“看什么呢~?一直在看~”
傅见微按灭屏幕:“学生排座位,有些家长有意见。”
“唉,班主任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路青说。
傅见微没接话。
路青不在意,在意他就不追了。傅老师出了名的表面温柔内里清冷,好接近难走进。偏偏他就好这口。
路青正要继续搭讪,傅见微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林助理,有事吗?”
林助理在电话那头还没说完,傅见微的脸色就突变了,急切地问:“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数小时后,傅见微出现在须沟镇所属省会城市的一家市立医院里。
坐在病床旁的林助理见着他,忙起身:“傅老师。”
傅见微急匆匆到病床旁,看着昏睡中的薄耘,皱眉问:“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这几天一切顺利,薄总除了偶尔不自觉地走神外,别的都很正常。本来订了今晚的机票回去,可刚出酒店,他就晕了。”林助理说,“医生问是不是以前薄总脑部受过重创,我说不知道。”
“前段时间是撞过头,但当时检查说没事……我去和医生沟通下。”傅见微说。
傅见微找到医生,说了下薄耘前段时间撞头的事儿。
医生指着薄耘的脑部片子给他看,说了一通,大意就是:薄耘前不久脑部受创导致颅内形成了一小块淤血,压迫了神经,引起此次昏迷。问题不大,已经做过微创手术,接下来遵医嘱吃药就慢慢好了。
林助理去办手续了,病房里就剩傅见微和薄耘。
傅见微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薄耘,偶尔低头回下工作群或学生、家长,大概过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听到一声轻轻的呻|吟。
傅见微忙抬头看去:“耘哥?”
薄耘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由模糊渐渐清晰。他本想喊疼,忽然怔住,眉头舒展开来,两眼渐渐睁大,发直地望着面前这个俊雅清丽的美人。
啊,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看薄耘呆呆的样子,傅见微十分担心,忙按铃叫医生,然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耘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吐吗?”
薄耘回过神来,大脑飞快运转,消化眼前的信息。半晌,他再度皱起眉头,说:“我失忆了。”
……
医生给薄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对傅见微说:“可能是因为先前的淤血压迫到神经,所以病人失去了记忆,可能还会伴随部分意识混乱。”
“那会好吗?”傅见微问。
“说不准。”医生说,“意识方面应该会慢慢恢复正常,但记忆不好说。最好是病人留院观察几天,没有其他情况再出院。”
医生离开后,傅见微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强颜欢笑地安抚看起来挺冷静的薄耘:“刚刚医生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不是大事儿,只要好好休养,过段时间就会恢复。”
薄耘沉稳地点头,接着开门见山:“你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傅见微逗他:“刚刚我不是和医生说了是你的秘书吗。”
薄耘不动声色地问:“只是秘书吗?”
他看不像!他希望不是!他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来,反正就觉得自己和这人之间有很微妙的神秘氛围!
傅见微反问:“薄总觉得还是什么?”
薄总看这反应觉得很有戏,心头一荡,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他几下,哼笑一声:“过来。”
傅见微过去。
薄耘拉住他的衣领,扯向自己。傅见微配合地弯腰,将脸伸到他面前。
薄耘眯了眯眼,轻轻地吻了下傅见微的嘴唇,嘴角勾了起来。
林助理办完手续,听说薄总醒了,忙回去病房。
他推开门就看到老板邪魅笑着凑到傅老师耳边,语气轻佻暧昧:“放心,就算我失忆,该给你的好处,还是会给。”
林助理:“?????”
……
虽然薄耘自称只是失忆不是失智,但……总之,他目前的情况不适合管理公司事务。傅见微和林助理通好气,对外不说薄耘失忆,只说感冒发烧,在家休息几天。
傅见微也请了假。好在他今年带高一,而且班风已经整肃好了,不会因为他不在就出乱子。
几天后,薄耘的情况稳定,傅见微就带他回了家。
薄耘看到满屋子两人生活在一起的痕迹,这才勉勉强强地相信傅见微说他俩在一起很久了。但这和他跟傅见微是包养关系不冲突。
“反正我现在失忆了,你要这么撒谎不是不行,我没意见。但这样的话,我可就不打钱了啊。”薄耘光棍地说。
“……为什么你这么坚定地怀疑我被你包养?”傅见微问。
薄耘反问:“不然呢?”
“不然……有没有可能,咱俩是平等的恋爱?”傅见微问。
“哈!”薄耘满脸写着爷被你逗笑了。
傅见微欲言又止,半晌,说:“我给你放水,先洗个澡吧。”
……
傅见微坐在浴缸旁,沉默地看着热气蒸腾的水流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回过神,关了溢出的水,低头捏了捏鼻梁。
薄耘失忆后,不知为什么,执着地认为两人是包养关系。
所以,在薄耘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待两人关系的?会不会类似“酒后吐真言”?在薄耘的角度来说,真的只是包养……
他其实知道,很多人都是这么看待他和薄耘的关系的。
人类就是会得寸进尺,明明以前想过,能被薄耘包养也行,只要能维持亲近的关系就行,但现在却又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可能性了。
他想得到薄耘真心的爱,不然他会死的,一定会的。
……
傅见微管理好表情,若无其事地去客厅,见薄耘正皱着眉头刷手机,顺口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薄耘飞快地回答他,同时把手机屏幕按黑了。
“……水放好了,衣服也拿好了,你去洗吧。”傅见微温柔地说。
薄耘“哦”了一声,扔开手机,起身去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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