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日,拿完成绩单就放学了,魏丞禹和我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在脑海里放录像,像书会有的后记,电影会有的花絮集锦,去回顾总结我过去比较快乐的一年。
于是魏丞禹像真正的男主角闪烁在一帧帧画面上,我的瞳孔是镜头,捕捉的都是他,追逐的都是他的影子。突然有导演看自己不满意的作品感觉,处处是缺憾。为什么不能每句话都记得,每个神情都记得。为什么不能再长一点,但也就到这里了。因为不是艺术作品,是真实的人生。
我们沉默地沿着西川中路走,魏丞禹突然说:“请你喝那个叫什么的奶茶……好不好?”
我眨了两下眼,正好也觉得有点热,就说:“好呀。”
这次可能因为是中午,又是工作日,没有见到衣着光鲜的俊男靓女了,两个店员正站在收银处无聊地互开玩笑。
我和魏丞禹一人拿了一杯椰香芋芋,听到魏丞禹说:“不过暑假学农还是按高一的老班级。”
我“嗯”了一声,静待下文,但没有。
快到小区门口时,魏丞禹突然停住脚,说:“妈的,你说那个分班是按照成绩来的吧?凭什么我不是和王栋一个班啊?”
我以为他是没有和王栋一个班感到遗憾和不满,嚼着芋圆安慰道:“但是你和刘亦菲一个班呀。”
他看我:“你怎么也喊她刘亦菲?”
啊,不能喊么。我赶紧咽下芋圆,改口道:“雪滨,王雪滨。”
他又说:“喊这么亲切干嘛?你喜欢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只得再说:“没有没有。”
他好像不信一般,警惕地上下打量我。
我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手里的椰香芋芋不太甜美了。人家王雪滨又没和你在一起,现在就管东管西,事情那么多,占有欲真强。
而且不就是和王栋没有一个班吗,至于吗。
明明我和你也不是一个班。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和王栋一个班。”我带有怨气说,“有本事你去敲校长办公室的门问啊。”
我转过身,想要背着书包走了,魏丞禹在后面喊我,先喊“诶”、再喊“绿萝儿”、再喊“岑筱”,我一概装作没有听见。
最后,我听见一声“筱筱,亲爱的岑筱筱同学!”
只有爸妈喊过我“筱筱”。我顿时觉得也没那么生气,转过身:“干嘛?”
他上前两步:“……我就是觉得自己大概又成关系户了,不然为什么分好班去了,你说是不是。”
我似懂非懂,他又拍了下我的头,说:“网上联系,学农见。”
我们就此分别。
我回家想了想魏丞禹说的话,确实他在学校吃得很开。人缘好不说,陆河虽然会找他谈话,但平时有什么活动或者机会也喜欢交给他,对他很重视。
不过我没有细想关系户这个概念。记得小学时爸爸常喜欢在餐桌叨念,若不是没有人脉和关系,他早有番作为。想必人脉和关系本来就是一种优势,而且做朋友又不看这个。
第二天下午,我突然听到楼下有声响,探头张望就看到了保时捷,是爸爸回来了。
我赶紧下楼迎接,看到妈妈也从车里钻出来,头发染成了酒红色,看上去非常年轻漂亮。
最近妈妈的微博很少更新,还能看到评论区最新回复问博主去哪里了。原来妈妈一直和爸爸待在一起,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爸爸朝我点点头,问了两句学校的情况,我一一作答,态度比较恭顺,有点像太监禀告皇上。近些年爸爸可能因为做多了领导,不怒自威的气质愈发浓郁,我有一点怕他。
爸爸问完就上楼进了书房,妈妈则站在车旁,问我是不是放暑假了,我说是,她就笑了笑,说那好好放松放松。
晚上,蒋阿姨烧了一桌菜,还特意一人一盅汤。自从我上次急性肠胃炎以后,有幸没有再吃过隔夜的饭菜,只是每天的菜单经常重复,菜式比较简单。今天的一桌菜平时也看不到的。我用勺子一舀,很补的食材在里面游泳,怪不得有股药味。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看手机,卧室门被敲了敲,外面传来妈妈的声音:“筱筱。”我直起身,她端着两小碟水果走进来,朝我笑了笑。
我接过递给我的那碟,说:“谢谢。”妈妈并没有立刻走,坐我床头,把另一碟也递给我:“筱筱,你把这碟给书房的爸爸,顺便看看他在干什么。”
我依照妈妈的指示敲了书房的门,等芝麻开门,顺便观察了盘里的葡萄和西瓜,葡萄紫得深沉,圆得中规中矩,西瓜一瓣瓣红瓤。居然把籽都去掉了,还有这种好事。书房里传来爸爸模糊的声音:“谁?”
我说:“爸爸是我。”爸爸就让我进去。
我端着水果拧开门,看到爸爸一只手插着兜站在露台上打电话,脸上还有笑意,见我进来以后把手机移开一点,问:“怎么?”
我把水果放在书桌上,再恭恭敬敬退出去。
我如实禀告妈妈,爸爸在打电话,她反复向我确认电话那头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可岑志勇并没有开外放,这是强人所难。我只能把他接电话时的神情进行了诚实的反馈。
妈妈的脸色一下很难看。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马上到我最喜欢的情节了
第17章 闪光的丛林
第二天我下楼吃早饭,爸爸在餐桌打电话,而妈妈坐在旁边,将果酱涂上面包,再放在爸爸的盘子上。看到我来,她招招手,也给我做了一片带果酱的面包。
妈妈用刀涂抹的样子很优雅,动作很慢,一边涂一边和我说:“筱筱,爸爸接下来两年要去深圳坐镇,开拓他们集团的新业务。”
我闻见草莓酱的清甜香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你爸爸这两年工作肯定会很辛苦忙碌,所以我打算陪着你爸爸去,我和他在一起也可以多照顾一点。”妈妈说,把面包片放在我的盘子里,“你一个人在上海,我已经嘱咐过蒋阿姨了,好好照顾自己。”
我说,好的。
但即使迟钝如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想了很多,都是不好的。爸爸是不是在外有了花头?两个人各有事业,妈妈怎么现在说起了要照顾爸爸。
但没有实质证据证明爸爸有花头这一点,不能凭空污蔑人,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于是只能抑制住胡思乱想。
一个星期以后,妈妈走的时候和我说,她储藏室里的东西,我喜欢的都可以拿去用。但里面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奢侈品,我拿去也没有什么用。
她又问,爸爸的秘书现在每个月给我多少零花钱,我答:“一万。”她摸了摸我的头发,声音很温柔:“那不多,够用吗?不够的话妈妈给你。”
一个月一万还不够用,怎么可能。我说不用,非常够用。妈妈就又笑了笑。
那辆保时捷出库的时候蹭到了一点,我看到爸爸亲自下车摸了摸那道伤痕,但没有多加处理,便又上了车。
然后车就走远了,然后我便看不见车了。风中带着浓郁的潮气,天空的颜色很黄,如同天色将晚,应该是马上要下雨。但这种黄更像浑浊的水,没有夕阳的浪漫。我因此觉得悲伤。
爸爸妈妈远赴深圳,我迎来了真正的暑假。作业很少,基本都是语数英老师布置的。聪慧的我把所有作业按照三十天的额度做了分期指南,平均下来每天也就写个两三个小时。其他的时间我便在自娱自乐,顺便把《情书》的电影看了。
外面在下梅子黄时雨,我却在干燥清爽的空调房中宛如春天降临。床上放着我的电脑,屏幕里,窗帘随着风在飞舞,光线因此明灭,而一旁的藤井树则低着头在看书。
妈的,这也太帅了。
我坐在地毯上,目不转睛反复看了几遍,恨不能一帧一帧极为缓慢去欣赏。
柏原崇的长相,完全是我的理想型。
然后我极为自然想到初中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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