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大, 雨点子啪嗒啪嗒打在院里的水泥地上,他越听越烦,起身去关窗。昨天摔疼的尾巴骨还隐隐作痛,带着残疾的左腿也开始疼了起来。
赵小宽不喜欢夏天,一是怕热,天天面对高温大油锅更热。二是梅雨季,每年这个时候,残腿总会疼上一阵子,不过疼得倒不厉害,也不影响做生意,他早就习惯了。电风扇调至二档,他重新躺回床上,打开手机里的听歌软件,试图用音乐来分散注意力。
有吃有住的第二个晚上,周梁睡得还算舒服,凌晨三点准时起了床。今天是分手的好日子,他心情不错,穿着内裤大喇喇地走到厨房门口,冲正在忙碌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师父,早上好。”
赵小宽夜里没睡好,精神状态有些差,徒弟这声师父一喊,大脑又想起不该想的。他把锅里烙好的鸡蛋饼盛出来,头也没抬地催促道:“快去刷牙洗脸,吃完早点走。”
“嗯,这就去。” 周梁说完并没有马上离开,目光始终盯着赵小宽的侧脸。一个吻而已,居然不敢看自己,这是有多纯情?他忽然反应过来,那可能是赵小宽的初吻。
赵小宽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徒弟离开的身影,果然又没穿衣服。来了还不足两天,能有什么感觉可言,无非就是那点性冲动。他无声一叹,不管吴子修是不是真的想创业,必须尽快把人教会,提前结束试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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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梁没话找话,想拉近与赵小宽之间的距离,他夸师父做的鸡蛋饼好吃,被师父一句 “食不言寝不语” 给噎了回去。
徒弟的下唇肿得有点明显,赵小宽不敢再看,怕脑子不听使唤。他全程低头吃饼,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一个想赶紧分手,一个恨不得失忆,师徒二人在异常沉默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早餐。
新家离油条店更近了,赵小宽改用平板车往返,不再骑电动三轮。蓝色平板车上,摆着一个白色塑料筐,保鲜袋裹好的面剂子被一坨坨装进框里。他动作十分利落,边装边说:“冷藏醒面至少得 6 小时以上,冰箱温度 0 到 5 度就行,剂子两天内用完,不然该坏了。我这都一天的量,每天现弄的。你以后自己开店,做熟了算算量,别弄少了不够卖。”
旁边站着的周梁完全插不上手,他敷衍应下,又开始没话找话:“师父,你这每天来回搬运,不嫌折腾么?”
“还行,习惯了。” 十平米左右的店铺有个小隔间,赵小宽当年租下来没怎么装修,双开门的大冰箱也就没地方摆。他提醒道,“找到店面好好规划下怎么装修,冰箱买多大的,自己量量尺寸,把该预留的地方预留出来。”
就不会有开店的那一天,周梁点头应付,“嗯,我知道了。”
赵小宽从柜子里拿出防雨塑料布,把面剂子和泡好的黄豆被盖了个严严实实。他又找出一把雨伞递给徒弟,“外头还在下雨,你打着。”
“师父你呢?” 周梁盯着手中的折叠雨伞,问道。
“雨不大,走吧。” 赵小宽拉着板车刚要走,车被徒弟一把抢过拉走了。他想说自己一人能行,可屁股跟左腿确实不太舒服,便没再坚持。
板车越过门槛小台阶,周梁撑开雨伞拉着走出 21 号楼,停在原地等师父。赵小宽锁上门往外走,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打着雨伞的徒弟,对方突然侧头冲他一笑,“师父,雨有点大,一块儿撑吧。”
昏黄的路灯下,那笑容令赵小宽有一瞬间的晃神。他下意识移开目光,注意到徒弟脚上的运动鞋正踩在一处小水坑里,于是上前问道:“小吴,你是不是就这一双鞋啊?”
“怎么了,师父。” 周梁笑着问,“是要给我买鞋么?”
赵小宽伸手拉住板车,盯着地面的水坑说:“老新村路不好,小水洼多,你这运动鞋湿了不好干,可以回去换拖鞋。”
那么丑的拖鞋在家里穿穿凑合,真穿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周梁扫了眼赵小宽头顶的发旋,目光下移,又落在他的锁骨和背心上,紧跟着想起那湿漉漉的两个小点。算了,今天得好好表现一下,不就是穿双拖鞋么。
“好,那我回去换,师父你在这里等我。”
赵小宽接过雨伞,点头道:“去吧。”
平日里热闹的新村,此刻静得只听见雨声和车轮在地面拖行的声音。打着伞的赵小宽走得有点慢,瞧着没昨天利索,周梁放慢脚步配合,又适时地关心了几句,问他屁股还疼不疼,有没有在好好热敷,是不是腿不舒服。
“还行。这腿老毛病,等过梅雨天就好了。” 赵小宽从裤兜里掏出卷帘门钥匙给徒弟,“你先拿钥匙去开门,伞也给你。”
“不用,你撑。” 周梁接过钥匙,拉着板车先走了。
赵小宽看着徒弟穿过拱门的背影,心想自己或许是有点感觉的吧,也可能是太孤独了。不管是不是一时冲动,有生之年,还是头回有人当着他这个跛子的面,说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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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豆浆很简单,把打好的豆浆倒入煮豆浆专用的锅炉,煮三刻钟烧开,开了再倒进不锈钢保温桶里。出摊前,先提前多装个几十杯,用封口机封口,放进泡沫箱里也能保温一阵子,等客户来了直接卖,不耽误时间。这些步骤周梁昨天已经做过一遍,今天操作起来顺手不少,还得了师父的夸奖,夸他聪明能干。
“明天开始,豆浆交给你负责,等忙完去把锅炉和豆浆机洗了。” 赵小宽对徒弟的表现很满意,又道,“我估计不用半个月,你就能出师。现在过来跟我学做油条胚,这个也简单。”
“……” 周梁觉得自己可能表现过头了,要是今天就学会做油条,赵小宽不让自己进家门怎么办?不行,得赶紧分手,忙完就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装出一副很累的样子,“师父,我今天看你做,明天再教我行么?一下子学太多东西,脑子有点乱。”
赵小宽想了想也是,“行吧,那还跟昨天一样,帮忙卖卖豆浆油条。你先把这包油条给卖鸡蛋饼的大娘送过去,别忘了打伞。”
“好。”
幸亏这破新村遇不上熟人,周梁一手打伞,一手拎油条,踩着一双塑料拖鞋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走到酱香饼店门口时,没注意踩到松动的砖块,泥水直接溅上脚趾头。他低头一看,嫌弃地皱了皱眉。
到了卖鸡蛋饼的摊前,他油条还没送出去,大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哎哟小吴来了,今天你师父又让你送油条。等着啊,我拿钱。”
“没事,中午再给也一样。” 他客气地回道。
“我这正好不忙。” 大娘从钱箱里拿出一张油汪汪的十元纸币,“给,拿好喽。”
周梁接过纸币,手指上蹭了点油。他心情复杂地看看钱,又看看脏了的脚,最后转头看向正在卖油条的赵小宽。
为了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男人,自己牺牲还挺大。
与昨日一样,周梁麻木地忙前忙后,给师父打下手。不同的是,街坊邻居那看猴似的眼神已经不会让他不痛快,反正也没形象可言,半天下来,竟适应了。这些店铺老板跟赵小宽似乎很熟,对面中介又来一个买油条的小伙子,一口一个宽哥叫得十分亲热,赵小宽还不收他钱,俩人关系瞧着不一般。
新来的学徒好像有点高冷,吕亮啃了一大口油条,笑着打起招呼:“你好啊,我叫吕亮,在对面的辉众卖房子。”
周梁点点头,“你好。”
赵小宽给吕亮倒了杯豆浆,笑着递过去,“你慢点吃,别噎着,快喝口豆浆。”
“我去,宽哥你太客气了。” 吕亮笑着调侃了句真贴心。
“谁跟谁客气啊?都是兄弟。”
“哈哈,是是是。”
吕亮边吃边聊,说自己正在谈一个大单,可能又要成交一套房子,成了晚上请吃烧烤庆祝。赵小宽高兴地拍了拍手表示祝贺,两人就着房价开始东拉西扯。坐在边上的周梁插不上嘴,对他们的话题也不感兴趣,越看越怀疑赵小宽所谓的男友到底是不是自己,别是这个罗里吧嗦的中介小子。他起身说了句要休息,去了里头的小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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