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顾衡:“你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顾衡说:“从知道录音存在的那一刻。”
其实是那天,他握住许知微的手质问许知微监听他,许知微否认的那一刻。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很多夜晚,知微那一刻痛苦又厌恶的表情在他梦里一遍又一遍回放,让他冷汗涔涔醒来,心痛到无法形容。
如果能重回那一刻,他绝对不会再那样质问许知微。
沈廉苦笑:“那这半年,你还对我和颜悦色的……看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是有不了解对方的地方嘛。”
顾衡说:“我以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骗自己。”
但是其实不行,这一天天下来,他对知微的思念没有缓解。
沈廉放松下来,他感慨:“看来这个计划是低估你的智商,高估你对我的感情。我还以为……算了。”
顾衡平静了许多:“有什么都说出来吧。”
因为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长谈,他们都应该说实话。
沈廉有点预感,他说:“如果什么都可以说……其实有段时间,我很烦你对我特别好。可笑吧?我那时候是真的不懂。初中时候你对我过度关心,搞得班上有些男生来搞我,我那时候真的对你很生气。
”
“我那时候既嫉妒你又烦你,所以被人打了也不愿意和你求助。结果最后还是你出手才算救了我,不然我不知道还要被欺负多久。
“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都挺幼稚的。不过后来我才渐渐感觉到你对我是不一样的,和普通直男朋友不可能像你这么贴心。我后来居然渐渐享受你的这种关心……”
“我后来很佩服你和家里决裂的勇气,不过那时候仅仅是觉得不用家里的生活费,自己创的那种姿态很酷而已。后来等工作了才知道你做的事有多难得,我遇到多的是二世祖,靠家里挥霍,说是创业,基本都是坑。这时候我才终于明白,我被一个什么样的人喜欢着。”
沈廉总结说:“所以,这次顾歆找我‘帮个小忙’,我才没有拒绝。我还以为我们之间还有可能性……”
顾衡说:“但这已经不再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这件事最受伤害的是知微。”
沈廉不做声,他说:“可能我们一直都不对盘吧。”
顾衡不想再说下去。他们已经说完了。
他对沈廉伸出手:“沈廉,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就到此为止。”
沈廉没有想到今天不仅是他离婚的日子,顾衡这意思是朋友死会。他苦笑:“你还骗我我有魅力?”
顾衡说:“我没有骗你。只是那个人不该是我。”
沈廉又问:“今后我该怎么办?”
人最怕后悔,若是走了许多弯路,才发现原来最好的一开始已经摆在面前了,却因为时机失去,他怎么办?
顾衡说:“不论今后如何,今天的选择没有错就足够了。”
他们握了握手。这便是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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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个笑话
顾衡和沈廉在庭院中散步谈话的时候,他们的母亲正在楼上喝茶。
顾衡的母亲白杨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看着楼下——顾衡和沈廉并肩而立,看起来平和静谧,气氛正好。
她心情很好:“两个孩子聊得很开心的样子。他们粘了这么多年,多难得。又让我想到我们当年。”
她和沈廉母亲是同乡,当年一起考上大学,结婚前两个人总是一块玩。结婚后两个人境遇天差地别,关系才渐渐变得微妙。
但是此刻顾衡和沈廉,又让白杨想到她们当年,她不由感慨:“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们还是要绑在一起。”
蒋明明只是随口附和:“嗯,顾衡很不错。”
她心不在焉,心里只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和白杨理不清。这两年她的丈夫老沈情况恶化,需要移植,不管是照顾病人还是治疗费用,都是巨大的压力。她也因此不知不觉间接受了白杨更多的照顾。
她本以为两个孩子应该没什么,没想到沈廉又因为离婚的事,和顾衡走得近了。
白杨走到她身边,她能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这是白杨从年轻时候就开始用的香水,符合她的气质,穿在身上无比贴合。
白杨说:“你不用担心。顾衡愿意为廉廉回来,廉廉又有人照顾。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蒋明明看着白杨,无奈地说:“你总是这么霸道。”
这时候在庭院里的两个人谈完了,顾衡与沈廉握手道别。
只有顾衡一个人上楼,他进茶室和蒋明明打个招呼,又对白杨说:“沈廉说他先走了,让我代他说一声,就不上来和你说再见了。”
白杨有些诧异,她还以为顾衡和沈廉今天该进入正题了,两个人该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没想到沈廉这么快要走。
蒋明明起身说:“我也该回去了。顾衡难道回来一趟,不打扰你们母子单独相处。”
白杨没拦她,顾衡礼貌送她下楼。
下楼时蒋明明问:“你和廉廉没事吧?”
顾衡说:“阿姨,沈廉会好起来的,您放心。”
他从前没有参透,一直以为白杨和蒋明明之间的关系是闺蜜兼情敌。现在想想,谁会愿意让情敌一直在身边。
上一辈已经纠缠了太久,不必再延续到他们这一代。顾衡想,他和沈廉是时候断了。
回头顾衡回到茶室,白杨立刻问:“你和沈廉怎么了?”
顾衡说等等,他把顾歆又叫来。母子三人面对面,白杨刚才的轻松得意的神色消失,板着脸。顾歆还不知道发生了
什么,只觉得不妙。
果然顾衡说:“之前顾歆做的事,我都知道,而且你们把沈廉也变成了棋子。我和沈廉已经说清楚了,我们今后各走各的路,朋友一场好聚好散。”
顾歆看向白杨——之前母亲很自信地说顾衡最在乎的人是沈廉。
白杨果然脸色越发冷:“你不要说得我们好像都在设计你一样。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自己的家人不管,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和沈廉断了。”
顾歆心想,他们确实设计了顾衡。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
白杨又生气:“以前我反对你和沈廉,现在我不反对了,还主动撮合你们。你还不高兴,怨我做错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我都把所有的东西双手捧到你面前了,把戏台搭好了,你却一脚都踹了。”
顾衡的情绪很平稳,他没有在生气。在看透了之后,他不会被轻易激怒。他现在脑子很清醒。
他说:“如果你真心实意地撮合我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我,坦诚你的想法。不论我是否接受,都比现在这样好。现在你依然只是和从前一样,操纵身边人,满足你自己。”
白杨转动着自己手上的宝石戒指,她只是失望:“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顾衡说:“我也常常想这个问题。所以你应该对顾歆好些,不要再让他做些见不得人的脏活,他才是全心全意孝顺你的好儿子。”
顾歆在一旁涨红了脸:“大哥……”
顾衡看他一眼:“你自己保重。”
他说完拿起自己的外套转身离开。他不想再多停留。
白杨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能威胁大儿子——顾衡有自己的工作室,并不依靠顾家供养,他和许知微分手,现在连沈廉都不要。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无欲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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