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追约我周末一起去钓鱼。因为我和他之间,没有黑帮话事人到底该落到谁头上的纷争,所以这次去赴他钓鱼的邀约,我想不用戴头盔。
老天略有些调皮。上午出门时晴空万里,开车开到中途,电闪雷鸣,雷雨交加。
这场雨来势凶猛,像是有人往天上戳破了个大窟窿,雨水倾盆而下。不知是不是依萍又去找她爸要钱了。
我的挡风玻璃,几乎要被雨水完全覆盖,眼前的世界像涂了亚麻油的油画,雨刷用尽最大的速度和力量摆动,也不能让前方的道路清楚。
鬼一样的天气。
我放缓了车速,拿出手机一边给白追打电话,一边心说今天这个鱼,肯定是钓不成了。
白追很快接起电话:“蓝老师。”
“白追,我这里下了很大的雨。”我前面的行人一个接一个跑过马路,害怕因视线不清会撞到他们,我不得不先把车停在路边。
“我知道,我这里也是。”他说,背景音同样是嘈杂不休的雨声,“不过我已经在水库这里了。”
“找到地方避雨了吗?”
“嗯。”白追说,“雨很大,你不来也没关系。怪我,事先没看好天气预报。”
既然他已经到了地方,我就没理由放他鸽子。
我操控方向盘,调整车尾的角度,尽量让车子完美地处在方形停车位里。
“不是,我现在……”我刚想回答白追。但这个时候,另一件事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广场上,巨大的广告牌被风雨吹动,像个喝醉酒的老汉左右晃动,好像随时要倒下来似的。
广告牌下站着一个撑小黄鸭雨伞的小女孩,看样子是和大人走丢了。她站在原地不敢四处走动,脸皱成一团正大哭着。
“我现在有件急事,等等再打给你。”我挂掉白追的电话,拿起车上的伞,匆忙打开车门,撑伞下车。
车外面的雨,比我在车子里见到的还可怕,简直像无数只巨手粗鲁地撕扯路人。冬天竟然有这样的雨,这座城市的气候真叫人不可思议。
我连奔带跑来到小女孩面前,手中黑色的雨伞将她弱小的身体遮住。虽然她撑着一把小黄鸭雨伞,但那把雨伞根本不足以挡住这样大的风雨,她浑身已经湿透了,粉色的袄子被浸成暗紫色,哭声带着受冻的颤音。
我走到她面前时,已经湿了半边身子。身上和头发上滴着水,我蹲下身来,问她怎么在这里哭。她抽抽噎噎地说她跟妈妈走失了,所以留在这里等妈妈回来。
我眼看这大雨没有减弱的趋势,呆在这里淋雨不是事儿,于是向这个小女孩伸出手:“先跟哥哥走好吗?”
小女孩停止哭声,被雨水淋湿睫毛的眼睛,看了我很久,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
我说:“你放心吧,哥哥不是坏人,我们先去避雨,然后哥哥带你去找妈妈。”
她仍是恐惧,不敢把手交给我。广告板被大风吹得吱呀响,这时,我的手机如同感应这些噪音一般,跟着响了——加泰打来的。
“瞬洺,你现在在哪里?”加泰手机那边的安静,与我这边瓢泼大雨的响声形成鲜明对比。
我回答他:“在外面。”
“现在雨很大,你怎么在外面?”
“正好有事出来,也不知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什么事情?”我眼下的情况,实在没时间和他解释太多。
“是新歌的事情,刘先生说……”
突如其来地,加泰的声音在我耳边,速度犹如一枚飞过的回旋镖,飞速地小声下去。取代他声音的,是我周边路人的高声尖叫,还有巨大广告板塌下来的轰隆巨响。
我的手机飞出去了,在我两手飞快抓起女孩的时候。
广告板直直朝我们压下来,不给我们任何反应、逃跑的机会。所幸我没有选择往外奔跑,所以身体没被它直接砸中。
但是我和小女孩,却被这个广告板连同周围的一圈环绕起来的铜像,压困在逼仄的空间里。
我抱着小女孩半蹲着,身上是离我们仅有几厘米的广告板。我半躬着身子,站不起来。
“瞬洺!瞬洺!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远远,我仍听得到手机那头加泰传来的声音。
循着声音,透过广告板的缝隙,我瞥见那只手机掉在广告板外,正被大雨浇淋。
我不禁担忧起来。这只手机防水系统做得这般好,我没准买到的是山寨货。
我先将小女孩放下,趴俯在广告板的缝隙前,伸出手,想把手机捞回来求救,可惜手不够长。而这时,我才猛察觉到手臂上剧烈而又火辣的疼痛。
流淌在我眼前的雨水,混着腥气的红色。
我的的右手手臂,被划开了长长的一条大口子,鲜血滚滚往外流。
和我一样处在困境中的小女孩,没有因为被困在这个空间里感到害怕,她指着我的手臂说:“叔叔你流血了……”
我的额头逐渐不断冒出冷汗,疼痛感后知后觉袭来,像一把早插进我肉里的刀片,忽然发疯般搅动。我的神经疯狂抽搐,疼得嘴唇发白。我捂住了流血的手臂,重重缓过一口气后,倔强地说道:“不是叔叔……是哥哥!”
她的眼泪一下子滚出来,哭着说:“哥哥你流血了。”
我的手抽颤不止,仍是强忍疼痛,朝她弯起一个笑:“不疼,别怕。”
第54章 Stay with me
01
抓不到手机,我应该喊救命的。附近那么多人路过,雨声再大也该有人听到我的呼救声。更何况刚才有路人目睹了一切。
可是,堂堂太子大喊救命真的好吗?
明天我贪生怕死,呼叫到破喉咙的新闻真的不会上头条热搜吗?
这个时候还背着极大的偶像包袱,我着实是敬业。不愧为皇族中的奋斗逼。
然而,当我看到小女孩冷到被冻紫的嘴唇后,我的“自尊心”软化了。什么偶像包袱,也没这条小生命来得重要是不是?
我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拿出音乐老师教我的雄厚的美音技巧:“救~~~命~~~~啊~~~~~”
小女孩呆了一下,“哇”一声泪流不止:“呜呜呜呜,哥哥,你是不是伤到脑子了?呜呜呜呜,哥哥我给你的脑子呼呼……”
“……”
我现在是真觉得我脑子有病。
02
“有人吗?刚才是这个地方在喊救命吗?”一个男人走来,蹲在广告牌缝隙边上,朝里面问。身边跟着那个方才目睹我们被广告牌压中的路人女子。
“有!这里有!”我赶忙喊。
我的偶像包袱没白丢,到底是吸引了人过来。
我的身体受这个广告牌压迫,不能顺利移动,唯有小女孩能灵活在这个空间内穿梭。她屁颠颠跑到那个缝隙前,对路人说:“哥哥在里面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流血了啊?”男人对路人女子说:“快点打电话,你叫消防我叫救护车。”
俩人分别打完电话,跟着路人女子和男人说:“不知道救护车和消防什么时候来,要不咱们试试一起把这个广告牌抬起来吧?”
男人比较谨慎:“还是等专业人员来再弄吧,万一又出事了怎么办?”
小女孩向他们求助完,跑回我身边,抬起袖子擦了擦我额头上的汗。
我可能是失血过多了,神志开始微有些不清。只是清楚地看见那个缝隙好似并没有很窄,便问小女孩:“你可以从那里钻出去吗?”声音已有些虚弱,本太子怕是要死。真的余生只过祭日,不用过生日了。
小女孩望了那个缝隙一眼,头扭回来,点了点头。
我说:“那你赶紧先出去吧。”
她这次没再看那个缝隙一眼,立刻摇了摇头。
“出去吧……”我痛得连笑都笑不好了,“你出去了,哥哥很快也会跟着你出去。”
她还是摇头。张开手抱住了我。
我没力气再说话了,失血加低血糖,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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