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生(28)

　　丹尼尔挑了挑唇角，淡淡回道：“要是真朋友，怎么都变不了。”
　　薛波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勉强笑了道：“我也这么觉得，咱们还真默契。”
　　走上舞台后，四个人按照既定的位子站好，他们选的这首《布列瑟农》是一首经典的舒缓曲目，曲子的前半部分忧伤而纯净，刚好朴宇的声线也是清透干净的少年音，在黑暗中开嗓的第一声，必定能够让人感觉到一种不同以往的惊艳。
　　丹尼尔坐在钢琴前，轻声数出“三、二、一……”，随后指尖在琴键上按下第一个音符，顿了片刻后，流畅的前奏倾泻而出。
　　舞台的光束却略过了丹尼尔，只凝聚在台前的朴宇身上，即便是之前已经练习了无数遍，这样乍一下被推到最前方的中心位置，朴宇心里还是难以避免的紧张，尤其是聚光灯只落在他一人身上的时候，于是索性闭上了眼睛，握着话筒声音微颤的轻轻动了动嘴唇。
　　“Here I stand in Bressanone
　　With the stars up in the sky
　　Are they shinning over Brenner
　　And upon the other side……”
　　他握着话筒轻闭眼眸的样子温顺而安静，嗓音虽然有些轻微的发颤，却更能为他增加一份好感，就像高中时喜欢坐在窗边梦游的大男孩。此时此刻直播的弹幕上一下多了许多评论他的话语，大部分都是在表示之前怎么错过了这么一个小可爱的。
　　“好乖哦，睫毛好长，像只小奶狗！”
　　“以前都没有仔细留意过他，这么看忽然觉得好喜欢呀！”
　　“这里有朴宇的官粉群喔，欢迎大家加进来，让我们慢慢给你们安利一下可爱的小宇宙。”
　　只不过这些评语，站在台上的朴宇此时此刻统统不得而知，唱完第一段后，场中的人便换了夏乐，他和朴宇的唱腔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一个安静一个高亢，可在丹尼尔的钢琴声的映衬下，这样的转变似乎又显得格外和谐。
　　在李蹊加入到和声的部分后，英文的部分告一段落，丹尼尔离开钢琴旁，四个人错落的站在台上，静默了两秒钟后，忽然就听到一旁伴奏的鼓点声响了起来。
　　台上的灯光猛的一转，从刚才悲伤幽静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热烈而奔放，李蹊的指尖在电吉他上顺畅的一带，清亮的嗓音随即跟着唱起：“我脚踏着布雷萨诺内大地，看满天繁星高悬在头顶——”
　　这首抒情的经典歌曲，还从未被人尝试过以摇滚的方式进行改变，不仅台上的评委在一时间有些愣住，弹幕里更是炸开了锅，四个成员各自的亲妈粉已经激动到不能自持，除了拼命的刷着666，最多的评论就是“我家XXX真是帅裂了啊！”
　　“别光顾着花痴，记得投票啊，票票刷起来啊啊啊——”
　　“真不愧是我爱的爱豆，无死角啊！弹吉他的样子也太好看了嘤嘤嘤！”
　　“夏乐！你这样我会终生嫁不出去的，你要负责！”
　　“拜托了，给他们直接组组合出道吧，我愿意当团粉！”
　　激动的不仅有粉丝，还有坐在片场的尹影后，她手里拿着pad也在刷评论。助理一边帮她补妆一边小声提醒她：“老板，你那个面部表情不要那么大，会卡粉的。”
　　影后大人就跟没听到一样，一脸陶醉的甜蜜表情：“哎呀，乐乐怎么可以这么帅，真的是太犯规了。”
　　助理无奈的附和：“爸妈的基因好嘛，不帅都难。”
　　“胡说，儿子像妈，明明是因为妈妈的基因好，关他爸什么事啊。”尹影后红唇微嘟，不满的怼了一句，不过她不满的情绪也很难持续太久，因为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对夏乐的花痴之中。
　　“他什么时候把舞练的这么好了，一定特别辛苦……嗯？夏乐的头发不好看？这个人是不是瞎！”
　　一看到有人胆敢在弹幕里对夏乐口出不逊，尹影后立刻就怒了，嫣红的指甲在IPAD上飞快的敲下一行字进行反击。
　　助理：“……”
　　她家影后大大如果以后去演个什么脑残粉的角色，一定也能演的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还在看？夏乐他们比完了吗？”宗飞推开门走进来，看到尹川一脸沉醉的神情就知道了。“看来还在直播。”
　　尹川盯着屏幕，回他道：“啊，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你今天留在那边吗？万一乐乐他们有什么事情的话怎么办。”
　　宗飞无奈道：“那我就不用来接你了？你要怎么过去？”
　　他的话像是提醒了尹川，她哎呀了一声，随后笑道：“我真是，怎么差点把这事儿都忘了呢，快走快走，咱们赶紧过去准备——哎不行，让我把乐乐他们这一段视频看完。”
　　宗飞对这个爱子狂魔简直是无可奈何，这是真·亲妈粉了，他扶额道：“一会儿就能见到本人了，你还抱着视频干什么……”
　　而视频中的舞台上，李蹊他们已经结束了唱跳的部分，舞台上的灯光渐渐变暗，丹尼尔重新回到钢琴旁边，坐下后按下琴键，一声、两声，朴宇也站在他的身旁，侧脸微低着本来是为了掩饰刚刚激烈运动过的喘息，却与此刻的静谧气氛十分的相衬。
　　“我站在布列瑟侬的星空下
　　而星星，也在天的另一边照着布列勒
　　请你温柔的放手，因我必须远走
　　虽然火车将带走我的人，但我的心，却不会片刻相离。”
　　丹尼尔一串灵巧的指尖移动后，几个轻巧的尾音结束了琴音，起身与李蹊和夏乐一起加入和声。四个人没有任何的拍子示意，也没有任何背景伴奏，只是纯粹的acappella。
　　四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干净而美好，像是最一尘不染的湖水，浸润着每一个人的耳朵和心脏。
　　李蹊轻轻的合上眼眸，轻轻的哼唱出的歌词，丹尼尔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坚冰消融的温柔，他加入李蹊的和音，两个人的音色融为一体，像是天生就应在一处发声。他唱了最后一句，唇角微微扬起，用歌声带出他心底最想说出的话……对于曾经眷恋不舍的人，对于曾经爱恨交织的事。
　　——请你温柔的放手，因我必须远走。


第58章
　　回到后台, 关上房门后, 几个人都静默了半晌, 朴宇弱弱的打破寂静：“我们这就算是比完了？能不能就此出道，就看刚才那一场了？”
　　丹尼尔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懒洋洋的道：“嗯, 你现在可以安心等死了。”
　　朴宇：“……”
　　“我们就这么待着吗？要不要去找个IPAD来，看看他们的表演啊。”朴宇始终处于一种紧张忐忑的状态中，几次都想出去探探风声。“知己知彼, 百战百胜嘛。”
　　夏乐挖挖耳朵, 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战意的啊亲, 但是你又不是评审团，看再多场也没用啦！我们现在分数应该都打出来了, 等着最后一刀吧！”
　　朴宇：“……”
　　为什么这屋里每一个人说话都这么可怕！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蹊，果然李蹊比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要有人情味的多, 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反正咱们四个已经绑定了，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一群人陪着你呢, 怕什么？”
　　只是还不等朴宇感动的情绪涌上心头，就听李蹊道：“我看你长得还不错，端盘子应该也能红，要不要一起去当刷碗届的F4。”
　　朴宇：“……QAQ！”
　　三个人逗够了朴宇，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比赛的结果其实是从一开始就画好的轨迹线，他们只是在应有的走向上朝前迈步而已，至于前方通往哪里……
　　“你们准备一下，到休息室集合，等一下一起上台。”导播推门而入，催促着他们往刚才丢出重磅炸弹的休息室集合，“快快，女团那边还有一个团队，唱完就要截止投票了，时间很紧张，直播不能有空窗的。”
　　朴宇的紧张指针一下子飙到了峰值：“怎、怎么这么快，我们才下场没有多久啊。”
　　“一首曲子算上前后时间，也就五六分钟，咱们是倒数第三组，算算也确实差不多了。”李蹊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朴宇：“啊啊，为什么你还能那么冷静的算一场比赛的时间！”
　　丹尼尔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弯腰拍了拍朴宇的小脸，眯着眼睛道：“你怎么那么多话，输人不输阵懂不懂？一会儿在外面别大呼小叫的给我丢人，起来，走了。”
　　丹尼尔他们一走进休息室的大门，就感受到了屋里投来数道目光中的复杂情绪。
　　“嗨，刚才看到你们的表演了，真是完美。”坐在旁边沙发里的薛波看到他们后，第一个起身过来招呼他们。“来这边儿坐，要我看，第一名应该就是你们的没跑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可是在这样一间屋子里，彼此说话根本没有什么隐蔽性可言，话一出口，就引来周围人的纷纷侧目。
　　而且，那些目光里的敌视和戒备的意味，比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更加浓厚了。
　　丹尼尔皱了皱眉头，根本懒得理会薛波这样意味不明的话语，只有朴宇这种缺心眼的小孩才去接话：“薛哥，你别笑话我们啊，说真的，我心里都没什么底……”
　　薛波笑着道：“怎么会，你们的节目最出彩了。”
　　朴宇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他心里头虽然认丹尼尔当老大、李蹊当定心丸，可是对薛波也是非常尊敬的，现在听他这么说，忐忑不安的小心脏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扭头东张西望道：“怎么没看到江明？”
　　“他啊，刚才被叫走了，看情况好像不太好。”薛波压低了声音，有些无奈的道：“估计可能要被强制退赛了。”
　　“退赛！”朴宇惊呼道：“有那么严重？他打架的画面，应该没有被拍到才对吧？”
　　“画面应该没被拍到，但是那么多人，众目睽睽，很难没有风声泄漏的。”薛波耸了耸肩，摇头道：“别说是节目组了，就算是他的公司知道他惹出这种是非来，也不会强硬的去保他。江明这一次太不理智了，为了一次很难把握住的机会，流走了一辈子的机遇，真的是很可惜。”
　　丹尼尔本来一直闭着眼睛，听到这句话后忽然抬眸，似笑非笑的说了句：“可惜吗？他这样的性格，进了演艺圈又能待多久。”
　　薛波道：“其实我不太了解江明这个人，除了有点自大以外，好像也不算有特别多的问题吧？”
　　“你都不了解，我更不了解了，不过演艺圈是照妖镜，待的久了，总会露原型的。”丹尼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困了，李蹊把耳塞给我。”
　　明明他手边就有耳机，忽然又要起耳塞来，李蹊有时候也闹不懂这位大少爷的思维逻辑，只是在他跟前，不由自主的顺着他，要什么给什么，绝对是夏乐从未享受过的顶级待遇。
　　“为什么他的耳塞也放在你这儿啊，你又不是他经纪人……”夏乐小声嘀咕，只是这会儿丹尼尔不冷不热的朝他那边一瞥，他就果断干脆的闭上了嘴巴。
　　李蹊：“……”敢这么使唤经纪人的也就夏乐一个吧。
　　等比赛结束以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弄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猫腻。
　　这时，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女团的人前前后后的走进房间里，相比男团的剑拔弩张，女团这边的气氛也没好多少，前头进来的几个人，基本上都是一脸的不安，直到看见肖宁她们进来的时候，才终于能在她和桑悦的脸上见到几分笑意。
　　“啊——终于结束了。”桑悦倒在另一边的沙发里，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朝肖宁伸手，“抱抱。”
　　肖宁：“……抱个鬼啊，等下要宣读成绩了。”
　　桑悦不以为意：“宣读呗，反正迟早要宣读，训练营结束我们就可以休假了，到时候带你回我家那边去玩。白天踩沙子捉螃蟹，晚上还可以烧螃蟹，赞不赞？”
　　“烧什么螃蟹……你家在海边？”肖宁听她说着说着，就被她给带跑了，“是哪个城市？”
　　“不告诉你，留点悬念多美好，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喜欢海。”
　　她们团里另外一个叫闵晶的女孩听见两人的对话，也凑了过来说：“听者有份呀，队长，你可不能光带肖宁玩，我和迎斐也喜欢海边呢。对吧迎斐？”
　　夏迎斐本来坐在一旁有点失神，听到闵晶一打岔，懵懵的抬起头说：“啊？喜欢什么？”
　　“带你们可以啊，但是我估计你们应该没空和我们一起在海边踩沙子吧。”桑悦笑眯眯的摸着下巴，一副狐狸模样，“要真是有假期，还不得和男朋友好好抱在一起当连体婴一样过几天。”
　　闵晶有个圈内男友，已经相处了两年左右，她性格大大咧咧的，从来不当这是秘密，听到桑悦这样说也只是甜甜蜜蜜的笑了笑：“队长，你不要勾引我嘛，我本来是一心专注于比赛，不考虑儿女情长的，这下好了，让我想起他了，人家心里不淡定了，你要负责的呀……哎，不对，你怎么把我和迎斐说到一起去了，迎斐不是单身吗？难道——你偷偷恋爱啦？”
　　夏迎斐急忙道：“我、我可没谈过恋爱，你们别胡说，被别人听见了乱写就糟了。”
　　“可是队长刚才明明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放心啦，我不八卦的，只是暗示你们不要打扰我和小宁宁的二人时光。”桑悦半开玩笑的打着哈哈，随意的就将这件事带了过去。
　　肖宁被她这一套胡说八道搞的居然无言以对，而闵晶的注意力也迅速的转移到了其他的事情上去，唯独夏迎斐，本来就藏了些不知所以的心事，被桑悦这样说完之后就更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想朝着一个方向飘，却又在自己察觉到的时候硬逼着自己收拾好这些凌乱的小念头。
　　一个屋子里，众多的男女，心思各异，却都在等着即将到来的命运判决。
　　是一举成名还是要继续卧薪尝胆，就看一会儿的宣判了。
　　宣判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副导演亲自过来房间里跟大家说了一遍上台后的注意事项，特意提醒他们，无论一会儿比赛结果是什么，都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再出现像江明那样的事情。
　　“导演，怎么没看见江明？”不知道是谁，站在队伍后方问了一句。
　　“江明由于身体原因，暂时送医，他不在也不影响比赛成绩的宣布。”副导演轻描淡写的一句回答，却让江明那一组剩下的几个队员在一瞬间面如死灰，霎时没了希望。
　　虽然知道刚才的表现不佳，再加上江明这么一闹，落败是大概率的事情，可是结果没出，总还有那么一丝侥幸，现在副导演却将这一丝侥幸也给踩碎了。
　　但这几个人的心酸悲欢，早就被淹没在人群的兴奋和激动之中，按照队伍的分组在前台站好之后，李蹊能听到舞台旁细小的准备声音，倒计时过后，镁光灯由暗转亮，台下的评委们脸上挂满笑容，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些满怀梦想的年轻人们。
　　只不过可惜的是，多数人的梦想就要破碎了。
　　因为优胜队伍的占比数量实在太小，主办方考虑到各支队伍都有自己的粉丝团体和公司后盾，于是便像选美比赛一般安排了几个可有可无的奖项，诸如最闪亮组合、默契一百分等等类似的称号，大家其实都心照不宣，无一例外的期望这种奖项最好不要砸到自己的头上才好。
　　所以，当谢凉他们的队伍被颁发了一个“最佳嘻哈奖”的时候，李蹊清晰的看到谢凉的嘴巴动了动，仿佛是飙了一句不太友善的问候出来。
　　谢凉那一组算是个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们拿走了安慰奖，对其他组来说无疑不是一个好消息。但幸运之神终究不是博爱的，男团这边接二连三的捧走一些莫名其妙的奖项，留到最后还剩下薛波和李蹊他们两支队伍的时候，安慰奖宣告售罄。
　　“给男团这边发出了这么多的荣誉，怎么能够忽视掉我们这些闪亮的小美女们呢，本着女士优先的精神，优胜队伍的产生，当然也该从女团开始。”早就混成了老江湖的主持人，格外懂的对节目的效果控制，男团这边已经把大家的胃口钓到了最高点，却偏偏不肯继续往下说了，而是改了路数，开始吸收女团这边的注意力。
　　李蹊听到夏乐在一旁低声说：“真特么费劲，赶紧说完得了。”
　　“夏乐！”李蹊不着痕迹的横了他一眼，像是训斥家养宠物一样熟稔，“好好笑。”
　　夏乐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傻站着当装饰品的感觉，总觉得焦虑又烦躁，可是李蹊的话他又不能不听，于是瞬间换上乖乖牌的笑脸，刚好有个镜头扫过来，捉到了他无意间的发电的一个笑容。
　　顿时迷倒了弹幕上的一群粉丝，以及咖位特别大的那一位粉丝。
　　“天哪，我的小心脏要受不了了。”
　　宗飞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家老板，随后叮嘱助理：“把她的妆化的冷艳高贵一点，化到那种，一会儿就算她笑的很花痴很夸张，观众也不会看出来的程度就行了。”
　　化妆助理：“……宗哥你在说什么，你自己听听看觉得合理吗？！”
　　而录制现场这边，女团已经颁出去四个奖了，也是剩下两支队伍PK。主持人大概是琢磨着重头戏始终在男团那边，就没太吊大家的胃口，只是在大屏幕上滚动了一遍观众投票和评委打分的分数统计，就宣布了肖宁那一队为女团的优胜队。
　　“大家都知道，优胜的队伍会得到一次非常难得并且珍贵的机会，至于这个机会是什么——”主持人欠揍的笑了笑，眨眨眼睛说：“男团这边，大家应该也都等的不耐烦了吧，还是让两支冠军队伍汇合以后，再来公布奖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