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掩的门被推开,池唯听见动静,回头就逮到一只面如菜色的江妄。
“?”
池唯面露不解,低头对着手机温柔说声“乖乖等我一会儿啊”,关掉麦克风看向江妄:“江哥,你这是咋了?白日撞鬼了?”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池唯真相了。
江妄有苦不能言,两手揣兜死要面子维持大哥风范:“没怎么,宿舍里进了只马蜂,差点被扎,过来躲躲,顺便回来看看我儿子。”
说着,兀自晃悠到阳台,开始有一下没一下捣鼓他的鱼缸。
“马蜂?我们学校还有马蜂?”
池唯皱着鼻子疑惑嘀咕两声,快小羊发来消息问他还玩不玩,池唯立刻将什么牛蜂马蜂全抛到脑后,满面春光继续陪小女朋友畅游峡谷去了。
江妄伸出食指放进水里,凉爽的温度浸透指节。
满缸水被他搅得“波澜四起”,错综的情绪反而渐渐平复下来。
就是沉甸甸的,像坠着一颗半重不重的秤砣,不懈试图想要将他往更深更黑的地方拉扯。
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始终想不明白,沈修然到底有没有进入易感期?
如果没有,突然发作的阴郁反常怎么解释?
如果有,他又为什么没有咬他?
他不觉得沈修然会是那种宁愿压抑自己也不愿意标记他的人,毕竟他们之间临时标记都已经有过两次了,现在才来矫情地抗拒标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没注意沾上了池唯或者许云嘉的信息素,他才怪癖发作不肯咬他?
放在其他人身上可以算离奇的原因放在沈修然身上毫不违和。
江妄想起那人几乎是威胁警告的眼神,指尖一蜷,不由打了个冷战。
开门声响起,许云嘉半干着脑袋从洗漱室出来,看见正在霍霍浴缸的江妄时露出个挺意外的眼神:“哟,儿砸,回来啦?”
江妄偏头瞥他,惯性扯起嘴角一声嗤笑:“是啊,你爹回来了,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跪啊。”
“跪个屁,我直接五体投地给你行个大礼得了!”
许云嘉翻个白眼骂一句,将毛巾随手晾上,问他:“怎么不陪你的宝贝班长了?”
江妄幼稚地用弹脑瓜崩的手去弹鱼缸,企图吓跑因为好奇凑过来贴着边缘的小鱼:“我是说我正在跟他玩躲猫猫,你信吗?”
许云嘉嘴角一抽:“沈修然跟你玩躲猫猫?我傻逼?”
江妄就掀着眼皮静静看着他。
许云嘉:“……”
许云嘉:“……真的?”
江妄满意地笑了,乐道:“看,你真的就是傻逼。”
“……”
许云嘉后槽牙差点咬碎,眉头打结:“你特么!老子真信了你的邪!”
江妄嘚瑟哼了声,转头继续看他的金鱼儿子们,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哎,你怎么照顾你兄弟姐妹的,怎么色泽都不鲜艳了?”
他戳着鱼缸外侧皱眉嘀咕:“我记得有条‘金角大王’来着,怎么被你养褪色了吗?”
“屁的兄弟姐妹啊。”
许云嘉真是服了江妄,三句话里总能腾出一句来占他便宜,没好道:“你留的那一批儿子都死完了,这几条是新买的,没有你的‘金角大王’。”
江妄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难怪这么眼生,原来是又换了一批儿子啊。”
说着想到什么,又问:“那你安葬它们了吗?”
许云嘉:“??我怎么安葬?钻下水道捞回来?”
“为什么是下水道?”
江妄发现了华点,皱眉:“它们是怎么牺牲的?”
许云嘉:“哦,我换水的时候没注意,连水带鱼一起倒马桶里了。”
江妄:“……”
阴恻恻指着他的鼻子:“你这个残害手足的杀鱼凶手。”
“滚蛋吧你!”
许云嘉啧了一声,嘴上说不过干脆准备动手了。
看他又想过来捏自己脖子,早就习惯成自然的江妄连躲都懒得躲。
可就在许云嘉一身沐浴乳的味道钻进鼻腔的瞬间,江妄忽然想到什么,面色登时一紧,惊弓之鸟般迅速退后两步躲开。
许云嘉:“……靠,你这么大反应干嘛?”他看看江妄,再看看自己手心,也没长刺啊。
江妄跟他保持着两步的安全距离,一本正经:“小毛孩儿没上没下,你爹我身骄肉贵,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
许云嘉彻底不想搭理他了。
嘴角抽搐着跨进宿舍开始翻箱倒柜找他那上次不知道随手塞到了哪里的电吹风。
阳台恢复安静。
许云嘉转身的同时,江妄脸渐渐垮起,心态也跟着崩了。
救命,他刚刚做了什么?
就为了不沾上其他alpha的味道,第一次躲开了他儿子的魔爪???
苍天,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沈修然这个魔鬼?
看他被逼成了什么样子,竟然连为夫守节的羞耻作态都拿出来了???
人生宣布完蛋。
江妄垂头丧在305一直呆到快熄灯才磨磨蹭蹭准备打道回府。
不,打道回狼窝。
临走前池唯短暂将注意从游戏分出一点注意力,扭头善意提醒他:“江哥,记得睡觉时检查一下被子,万一马蜂钻进去了,被蛰可是很疼的!”
江妄面无表情拉开门:“哦。”
沈修然不在宿舍里,浴室有水声传来,估计是在洗澡。
江妄战战兢兢,为不用跟他碰面而松了口气。
洗漱完毕准备钻进被窝时鬼使神差地抖了下被子,抖完才惊觉自己犯蠢了。
本来就是随口胡扯的借口,难不成真指望能抖出只马蜂来?
悻悻爬上床窝好,到了熄灯的时间,沈修然也没从浴室里出来。
没心思玩手机,在桌面胡乱划拉两下觉得没意思了便又塞回枕头底下,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本来已经做好了失眠到半夜的准备,意外的是今晚却困意来得格外迅速,才不过三五分钟便顺利陷入梦乡。
只可惜不是什么好梦。
与上次魂穿醉蟹的梦境异曲同工,这一次,江妄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一只小蜜蜂——
倒霉催地撞上蜘蛛网被缠得死紧的小蜜蜂。
翅膀和双手都被裹得无动弹,一只体型比他大了几十倍的蜘蛛抖落着八条恐怖的黑长腿正一步步向他靠近。
江小蜜蜂快要吓破胆。
在大蜘蛛一只前腿伸过来的时候惊恐挣扎着偏头躲开,被一腿划拉到脖子,痛痒酥麻的感觉扩散至全身……
沈修然坐在床边,借着从阳台外篮球场上透进来的光静静看着江妄。
太阳穴里跳动的痛觉神经已经被抑制剂压下大半,苟延残喘的痛感依旧难以忽视。
为什么?
分明是可以安抚他的味道,在他到来之后,他的情况反而变得更加极端起来,下午被扔进垃圾桶里的两只定向抑制剂的空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变得更严重了。
从前尚可忍耐的疼痛煎熬在他标记过江妄后变本加厉,切肤转为蚀骨,定向抑制剂的效用直线下降。
无时无刻不渴望着靠近江妄。
标记他,独占他所有信息素的暴戾贪婪疯狂滋生,和他的理智撕扯对抗。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
江妄已经快要成为他的瘾了。
闭了闭眼睛,缓缓倾身靠近这个致命吸引着他的甜香味散发源。
甜茶的味道干净纯粹,带着不可忽视的青涩诱惑,它们救治着他的疼痛,同时不知疲倦地努力将他拽入另一个深渊。
瓷白的皮肤被夜蒙上冷色,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咬下去,标记下去,将他完全染上你的味道。
它们吵得他脑袋每根弦都绷紧了,太阳穴突突地跳,被压制短暂沉睡的暴躁在挣扎着试图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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