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狠(38)
程涣淡然道:“举手之劳。”顿了顿,抬眼看邵峋,也很直接道,“你已经还过我人情了。”
陈厉略意外:“你怎么知道是我?”
程涣笑笑:“一开始打听不出来,多打听几年总能寻到点蛛丝马迹,几年前那部电视剧那么重要的一个角色,别人抢破了脑袋抢不到,轻轻松松就轮到我了,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陈厉家当年出了点状况,父母意外车祸去世,陈厉舅舅有意争夺家产排挤陈厉,连办丧事的地方都瞒着陈厉,最后是程涣通知,他这才没有错过父母的丧事。
这样的举手之劳不过是鸿毛,但对陈厉来说这恩情重若泰山。
于是很多年之后,在程涣需要的时候,陈厉默默扶持了一把,虽然最后程涣也没混成大明星,好歹也是个不缺通告收入可观的四线艺人了。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将话题挑明,说过了,不再多言。
程涣属于话不多不少的类型,遇到陈厉这种话少的,自然聊不起来。
但意外的,陈厉今天的话一点也不少,他侧头看了看旁边桌子的两位,回头问程涣:“你和邵峋怎么又混一起了。”
程涣实在不好意思道出两人重逢的直接缘由,只能挑眉,感慨了一句:“天意呗。”
陈厉:“这天意倒是不瞎,”又说,“我没有开玩笑,趁着邵峋现在没破产,你要捞钱赶紧捞。”
程涣哭笑不得:“你以为我和他什么关系,捞什么钱?”
陈厉喝了口水,一本正经地回他:“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你现在都可以轻松从邵峋这边捞到资产。”
程涣:“你又了解邵峋了?”
陈厉:“谈不上了解,只是经验之谈而已。”
程涣:“经验?”
陈厉:“你是没有看出来,还是故意装作看不出来,邵峋显然很在乎你,我也从来没见他带谁赴约过私人聚会。”
程涣挑眉,很意外最后一句,但又道:“他在乎我,我捞钱?”
陈厉幽幽道:“你要是能捞到他破产那就更好了,反正我时刻等着他破产,就像他次次碰面次次劝徐星把我蹬了再找年轻的一样。”
程涣哭笑不得,陈大佬你这憋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个伺机报复的机会啊。
还有这种大佬之间相互等破产……
程涣喝了口水,慢吞吞道:“你破产了,邵峋也破产了,徐星要是没人考虑,可以考虑考虑我。”
陈大佬明显被噎住了,半天没缓过来,喝水喝了好几口都没找到话回应,最后默默道:“我忘了,当年A中你才是大哥。”
程涣笑了笑,喝了口水,明知故问地口气:“我怎么就又成大哥了?”
陈厉:“我虽然是后来从初中部跳级上来的,但我早听说了,当年高一报道第一天,你挑了整个年级排名前十的男生去男厕,挨个让他们给你补作业。”顿了顿,“邵峋也就现在狂,当年不也老老实实抄了作业。”
陈年往事程涣早忘了个一干二净,但逮人帮他抄作业的确不是空穴来风,他高中时候虽然谈不上多狂,但偏激过了头,尤其碰上叛逆期,做事不太有顾忌。
但他有些想不起来:“邵峋帮我抄了?”瞥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身影,“我怎么记得他没抄,和我闹起来了,所以才杠上的。”
陈厉:“不是没抄杠上的,是他给你憋坏水,没和你正面杠,故意把你的卷子写他的名字,老师发现了两份一样的卷子,你们才闹上的。”
程涣再次哭笑不得,缓缓点头:“难怪我经纪人要我学着点邵总,邵总还真是从小就‘能屈能伸’。”
陈厉却鄙夷地嗤道:“他是知道打不过你,只能这么干,什么能屈能伸。”
程涣不免追问了一句:“我感觉我高中也就是叛逆了点儿,也没其他什么吧,怎么到了你嘴里,我跟校霸似的。”
陈厉一挑眉:“你不是校霸,因为你太独了,不和那群人混,校霸都怕你。”
程涣凉凉道:“有那么夸张吗?”
陈厉反问:“没有吗。邵峋就是因为和你掐着掐着掐出了实力,成了传说中的鼻孔朝天小组杠把子,要不然杠把子能轮到他?”
程涣总感觉自己传说中的形象和他自己脑海中的自我印象完全不同,讪讪道:“大哥我混成现在这样也真是抱歉了。”
陈厉喝着茶,打量他一眼:“你快别谦虚了,你要没两把刷子,邵峋现在跟条哈士奇一样?”又哼了一声,“我还真是怀疑他早就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了,要不然能追着你掐三年那么久吗,”又格外话多的继续道,“还有他辍学也真是辍得耐人寻味。”
程涣快听不下去了,硬生生从陈厉嘴里听出了一部大哥和忠犬的三十集连续剧。
而另外一边,徐星和邵峋聊完了投资,顺理成章地说起了私人话题。
徐星瞥了程涣那头一眼,问邵峋:“你这是已经追到了?还是在进行中?”
邵峋盘着手里的茶杯:“我哪儿像陈厉似的gay得那么天赋异禀,再说了,程涣也不是。”
徐星挑挑眉:“我当年也不是。”
邵峋意外,毕竟从没聊过这么私人的话题:“那怎么又是了。”
徐星想了想:“我说了你别觉得我是自己贴金。这就纯属陈总他脸皮厚,仗着我处处关照他,一步一步逼近。”
邵峋不赞同的眼神:“你这城池也太好攻了。”
徐星:“赠你一句孙羽的至理名言——没有不弯的直男,你攻不下因为你还不够努力。”
邵峋无语了:“他特么一个直的管得真宽啊!”
徐星点头:“他说旁观直清。”
邵峋又好笑又感慨地咨询:“来来,徐总,你就告诉我,怎么个努力法?”
徐星想了想,也没参考别人,就参考了自己的情况,缓缓道:“陈厉当年的第一步,先混熟;第二步,撩;第三步,直接表白,但是不出手;第四步,等着我主动……”
邵峋:“停吧,你们那是从兄弟混成了情人,时间也久,对我没有参考价值。”
徐星却忽然道:“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亲过了吗?”
刚巧程涣和陈厉那边聊完了,包间里遁入寂静中,徐星这一句突兀地响彻在所有人耳边,然后,整个包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四人:“……”
一秒两秒……终于有人开口了,却是程涣。
他默默地平静地开了口:“嗯,亲过了。”
邵峋本来要喝口茶压压惊,闻言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徐星惊讶地抬眼,陈厉跟着挑头,两人同时用耐人寻味地眼神看向了邵峋。
邵峋放下水杯,抽纸巾擦衣服前襟,无语道:“看什么,我不能亲?”
程涣脸上却有很浅的不易察觉的笑意,同时抬手摸了摸耳朵,很好,他想,终于不红了。
而他看着邵峋那边的目光也不易察觉地有所改变。
这顿饭实在是用心良苦,邵峋以自己的方式,努力想将他从一个自我圈束的世界里拉出来,感受人情味和新的生活,好叫他脱离那些束缚在身上的精神枷锁。
“他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冷静地对程涣道。
而紧跟着,另外一个声音从心里缓缓浮起——
“你要不要给自己一个喜欢他的机会?”
第25章
这天晚上程涣躺在剧组酒店的床上, 一直没有睡着。
他将自己沉浸在记忆中,第一次尝试回忆从前的事,脑海中记忆的片段一帧帧闪过,最后,定格在了一张蓝底学生证上,透明的塑封里有一张两寸证件照, 照片上,是程涣的十六岁。
程涣其实一直知道, 自己从小就是个性格梗、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儿,他那做孤儿院院长的亲妈把她一生中绝大多数的爱和怜悯心都给了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却没有留多少他, 反而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该是懂事明事理的, 即便快死了, 也要拉着他的手, 要求他照顾好弟弟, 拜托他尽可能地照付孤儿院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