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台上的管家先生(160)
——“骆林,我们这就出去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多担待些啊。”
十年前他站在那宅子的门口,看着院子里,他的主人和夫人。司机已经备好了车,引擎的声音也还清晰。夫人在临上车前,回过身来,对骆林招手,微笑。
二十岁的他还没学会真正稳重,只是努力也招着手,因为一心只想着好好承担起自己的职责,脸都有些泛红。
十年后的现在,他却在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回顾这场景。他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青涩得难以入眼,但也同样很可爱——让他觉得心底都酸涩起来。
今天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来让他穿上那管家的制服。骆林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快——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对那些年,作为管家的自己。
骆林觉得眼热。他看着自己的脚下,轻轻地“哈”了一声,露出了一个带着怅然,和满满感慨的微笑来。
……
一月七日晚上五点整。
骆林在Dillilah的仆佣间换上那套燕尾服的四件套。宴会的副总管是个拉丁裔的年轻人,伸手为骆林递上了镀金的总管徽章。
上面刻着一行字——“忠诚是我永远的荣耀。”骆林跟着默念一遍,然后微微笑着,推开门,走到门外的长廊上去。
五点半。
骆林来到二楼的主人化妆间。通报过后,他走进那个淡焦糖色的房间里。一个女孩坐在梳妆台的前面,侧过头来看着自己。她很瘦,垂在身前的手攥着象牙色的裙子——这就是莉莉安,传媒大亨的女儿,阿尔弗雷德的未婚妻。但这样的身份,此刻忽然就变得不重要起来。现在她仅仅是个紧张的主人,而她眼睛里的含有的期待,正是骆林该回应的。
骆林从口袋里拿出包装精美、味道却不甜腻的糖果递过去。然后他用温和的声音对莉莉安说,请放心,这会是个成功的宴会。
女仆按着他先前的指示,开始检查莉莉安的妆容和裙子。女孩站起来,迟疑地牵着裙摆慢慢转圈。骆林将右手放在左胸口,然后在她面前微微地俯下身子,对她说,您很美。
骆林是真的这么认为的。而这真诚是能传达的东西——因此女孩微微的耸了肩,露出一个羞怯却真正动人的笑容来。
六点。
室内灯光的检查已经结束。骆林审视着主宴会台长桌上的桌布,为转角余出的布料拉直垂下的线条。烛台间的间隔,杯盏的角度,一切都恰到好处。骆林直起身来,环视着这房子里其他的人。女仆们已经就位,微微颌首,站在房间边际阴影渐浓处。用餐侍应排成了竖直的一排,右手平托着送餐盘,挺起胸膛。吧台里的调酒师擦干净最后一个高脚杯,将它放上壁架。角落处的大提琴做出准备的姿势,最后调好的那根弦,还在空气里留有余音。副总管在骆林的左手边,中级侍应在骆林的右手侧前。
骆林慢慢的抬起手。这会所的大门慢慢的打开,院落里的喷泉在灯光的映照下,泛出紫水晶般的光。步行道两侧的灯光伴随着声响,从后往前依次亮起——一瞬间宛如白昼。
这是个小小的,灯火通明的宫殿。它就要迎来它今晚,第一个客人。
六点一刻。
第一辆Limo在大门前停下。六个女孩子自车上下来,带着忐忑和兴奋的表情走上步道。在大门旁等候已久的男接待侧过身,一手伸向前,讲她们领往门前。
衣帽员接过女孩们的外套。中级侍应走过去,微微鞠下躬,用女孩子们惯用的德语向他们问好。乐手开始了演奏——骆林在女孩们的注视下,也慢慢的走近。他带着谦逊却不谦卑的表情,对他主人的客人们说,欢迎。
女孩子一边盯着他的脸,一边小声的对彼此耳语。骆林微微的笑,并不介意的,开始低声向她们介绍这房子里的装饰。只是关于画作雕塑的简单解释,再加了一两个浪漫的创作故事进去——这样的叙述,女孩们却听的万分认真。待到骆林的话说完,她们正好走进了宴会正式举行的房间。
这群姑娘几乎是不舍得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她们并不知道自己足够幸运——宴会总管并不为所有人奔走,更多时候只负责做引导决断,以及处理棘手的突发问题。能和骆林这样接触,其实是接下来那群女孩没有得到的待遇。
一个女孩在坐下时,不小心拽动了面前的餐巾。叉子落到了地上,而盘子在落地之前,被骆林那戴了白手套的手托住。
女孩几乎是窘迫地坐着。骆林放好餐盘,弯下腰将餐叉捡起,再抬起手。身后的侍应从他的手上把落下的餐叉换成新的,骆林再将其放回到本该在的地方。
骆林听到了那女孩的道歉声。他将双手极轻的放在女孩的椅背上,隔着适度的,礼貌的距离,对她低声说,没事的。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那些女孩们,看着她们的脸,露出最让人觉得舒服的那种微笑:“今晚能为你们服务,是我的荣幸。请尽情的享受,关于今晚的一切。”
草地上有人点了烟火,正好能从宴会厅的大落地窗上看到。
这会是个美妙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骆林的宴会开始了,今天国服wow的CTM也要开了。我零点在凯恩血蹄旁边下的线。很伤感。希望这种感觉没有被带入到这章补完的内容里。
第74章 突如其来的感情线
关于宴会,关于这种场景里的一切细节,骆林都不会感觉陌生。
在客人都已落座的时候,年轻的女主人自二楼的楼梯上现身,慢慢的走下来。骆林望着莉莉安的脸,带着些微笑,慢慢的低下头,躬起身体以示他的敬意。女孩走到骆林的身边,却是将右手伸给了骆林。骆林怔了怔,随即顺从的用自己的左手将那只手轻轻抬起,虚握。接着直起身来,以近似男伴的身份,领着莉莉安到了长桌前——再为她拉开椅子,看她坐下。
这宴会自此便正式开始。
骆林站在并不特别显眼的地方,不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突出,就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宴会的氛围随着聊天的进行和背景演奏曲目的改变,一点点的变得随意柔和起来。女孩们互相望着,间或看看彼此杯盏里的食物,再被那些精美小巧的菜肴甜点点亮眼睛。莉莉安也不再是最初紧张而羞涩的样子,而是变得放松而柔软。很明显可以看出,和这群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在一起时,她会得到一份切实的安全感。
音乐的流转,客人的神情转换。食材被消耗的速度,以及氛围酝酿出的亲密感。每一步的流程和进展都和骆林预想的一样——而那些映在他眼里的,和拘谨和伪饰无关的真切笑容,正是他能为之自豪的成就。
……只是偶尔当骆林想到了别的某些事情,他的心情还是会忽然变得复杂。
那是晚上十点过半的时候。莉莉安走回二楼的化妆间,重新打理起自己的妆容来。她在哼着歌——脸上带着些尽兴娱乐过后的疲倦,但依旧是显见的快乐。骆林站在她虚掩的门外,迟疑很久,最终还是轻轻地敲响了那房间的门。
“有事吗?”女孩转过身来对骆林笑。
骆林无声的深吸一口气,然后躬身通报道:“是。有一位名为劳尔法维安的年轻人现在等在门前,说他是你熟识的人,想要见你一面。“莉莉安对着镜子梳理头发的动作停止了:“……你说是谁?”
“劳尔。Raul Fabián。”
……再次报出这个名字时,骆林的心情是矛盾的。他维持着微微俯身的动作,没去看莉莉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