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天团(94)
“那……那这期我也去提要求。”祝涟真小声说出自己的决定。
谈情暂停手中的动作,“你要剪掉什么?”
“也是只有我知道就够了的内容。”祝涟真如是说道。
谈情轻笑一声。
天色彻底进入黑夜阶段,风携着海浪向前推进,祝涟真感觉到了凉意,但他看谈情安稳地待在这里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于是也佯装出享受夏夜海风的模样。
谈情深呼吸,问他:“是不是觉得我当年写的愿望无聊极了?”
祝涟真欲言又止,因为不清楚谈情希望听到哪种回答。稍微斟酌过措辞,他才说:“一开始听不明白,但今天玩了一会儿就觉得很有意思了,就算搭一天多米诺也行……只要它别倒下去。”
“你真这么想?”
“嗯。”祝涟真点头。
“可他们……”谈情声音渐渐弱下去,“小祝,我觉得我给大家添了麻烦。”
祝涟真微怔,忙道:“没这回事,他们自己定力不足而已,才多大点工程量啊……”
他说完,心里不禁冒出脏话,自己出来找谈情不是为了嘲讽吗,怎么现在还安慰起来了?
谈情语气透露出些许轻松:“谢谢,还好有你愿意帮我实现这个想法。”
他突然示好,祝涟真有点无措,下意识装不在意:“别自作多情哈,我只是想满足十七岁的谈情,跟现在的你有什么关系?”
“需要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吗?”谈情问,“我跟过去好像没什么不同啊。”
“物是人非懂吗?十七岁的谈情想要什么我都给,换成你的话……我就得考虑考虑。”祝涟真手指陷进细软的白沙中,感觉湿润又温暖。
“你撒谎。”谈情说,“你当时可没对我这么好。”
他严肃的声音令祝涟真慌了一下,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磕磕巴巴道:“那、那不是因为刚认识嘛,别说得跟我欺负你了一样……再说了,以前对你不够好,难道之后就没还回来吗?你要是翻、翻旧帐的话,我这儿可比你厚多了!”
“知道了。”谈情若无其事地改口,“那如果我现在有什么愿望,是不是再等八年,你就愿意满足了?”
祝涟真最听不惯他这副试探的口气,“我可能让你等那么久吗?”
海水上涨,朝他们的方向蔓延。谈情直视远方,悠悠地说:“知道我为什么出来待着吗?”
祝涟真本来没打算细想,可偏偏有个答案这时撞进脑海——
“因为室外没有监控。”谈情同时说出口。
祝涟真身体定住,皮肤温度骤然上升。
幸好两人处在视野不明的黑夜里,除了声音,他们无法通过更多媒介捕捉对方的情绪变化。祝涟真小心翼翼地转头看过去,心脏一阵狂跳,发现谈情也正望着自己。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片刻,却没迎来对方任何行动。
“你一直盯着我?”谈情问。
祝涟真思维迟缓,差点会错意,以为谈情想让他闭眼。
正当他沉默之际,谈情又轻声问:“不吻我吗?”
全世界好像只剩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他们在黑夜里相视无言,祝涟真感觉到一阵眩晕和耳鸣。
隔开漫长的沉默,谈情无奈地笑了一下:“算了。”
耳鸣忽然消失,祝涟真清楚地听到自己左胸腔里连续传出钝重的响动。除了浪花与心跳,世界上出现了第三种声音,像是引诱又像是安抚,劝告着祝涟真:去吻他吧。
去吻他吧。
受到蛊惑的人舒展开手指,指尖大部分力量陷入细沙,剩下的也足够支撑着他上半身向前靠近。鼻尖相碰时,意味着双唇也近在咫尺。祝涟真停下来,等待对方主动配合。
然而谈情毫无反应,仿佛刚才说完“算了”就意味着对之后的种种无动于衷。
祝涟真将所有杂念统统抛在脑后,合上双眼,唇瓣彻底向前贴去,得到的回馈是无比柔软的触感。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侧脸,登时烧红一片。
祝涟真不敢刻意延长时间,当听见潮水再次涌来后,他匆匆移开嘴唇,缄口不言地低下头。
海水褪去时,他终于听见谈情的声音:“就这样?”
话里没有半分戏谑之意,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祝涟真喉结滚动,抬头注视谈情的眼睛。他刚想赌气似的反问“还能哪样”,对方已经把手里的贝壳全扔到一旁,扶着他肩膀欺身压下来。
下一秒,他身体失去重心栽倒在沙滩上,张开口还没吐露半个字,话语权就被谈情的吻彻底封禁。
祝涟真重新闭上眼,但黑暗里却能看见无数纵横交错的细线,好像两人心跳频率以具象的形式交缠在一起,高低不平,杂乱无章,它们朝着没有尽头的前方延伸,汇聚了成千上万次心动。
温柔的,强势的,熟悉的……祝涟真试着轻轻咬了一下谈情舌尖,对方的回应则是与他十指紧扣。两人掌心中沾着细沙,摩挲起来微微发痒。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彼此间的热意蔓延,祝涟真如梦初醒,唇齿不小心用了一下力。他大腿外侧的口袋里,手机嗡嗡振动,但身体被谈情压着,他手臂难以动弹。
谈情直接伸手摸进去,取出手机帮他接听。
是导演打来的,提醒他们该回去吃晚饭了。谈情镇定自若地应和几声,说话时,两人的嘴唇又似有若无地蹭到一起。
祝涟真忍不住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尝到微弱的血腥味。
电话挂断后,谈情低头把它塞回祝涟真的口袋,不以为意地提醒:“再不回去他们就该出来找我们了,小祝。”
“嗯。”祝涟真感觉身体都快适应了沙滩,双臂勾住谈情脖子,被他抱起来。
第49章 颠倒黑白
上坡路走起来很慢, 祝涟真鞋底与地面一直摩擦出“沙沙”的声音。谈情手里捧着贝壳,偶尔掉下来一两个,祝涟真负责跟在他身后捡。
离房子不到十米时, 祝涟真停下来不动了, 谈情很快也收住脚步回头望着他。
祝涟真磨磨叽叽吐出一句:“我还没准备好……”
谈情没听明白,“准备什么?”
“进去啊。”祝涟真做贼心虚地嘀咕, “他们那么多双眼睛……总会有人看出来的。”
谈情转过身慢步走近他, 伸手帮他把头发上的沙子掸干净, “谁问起来, 你就说摔倒了吧。”
祝涟真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这何止摔倒,简直像扑进沙堆里滚了几圈。
“走。”谈情腾出一只手牵他,却被他躲开了。祝涟真说:“别招摇过市的。”
两人院子外面徘徊了几分钟,最后祝涟真实在受不了蚊子才进屋。玄关挂着半身镜, 他瞄了一眼,自己的脸果然还在发红。没等别人问候,他倒是先欲盖弥彰地感慨一句:“哎,夏天跑步就是热啊,还以为海边能凉快点儿。”
耳边马上传来一声谈情的哂笑。
Koty坐地上吃烤串儿, 抬头接了一句:“谁闲得没事去海边跑步, 不都是沙子吗?傻逼。”
定睛一看, 祝涟真裤腿褶皱和袖口确实沾着细沙,Koty皱起眉问:“你干嘛去了?我家狗在沙地里打滚儿都比你干净。”
祝涟真哑然,谈情道:“他摔倒了。我们刚才捡了点贝壳当道具,上色以后应该挺好看。”
客厅中央架着一张折叠小桌,上面摆满邱皓捎来的晚饭。Koty说:“给你俩说个好消息!导演刚才接回来好几位大佬,是什么什么学校的教授,还有……”他咬着烤翅努力组织语言, 纪云庭嫌他嘴碎,替他说明:“机械工程系的陈教授和他的学生,多米诺骨牌艺术家小D,邱皓专门把他们请来帮我们。”
“算他还是个人。”祝涟真心不在焉,没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平淡。他坐下来挑挑拣拣却没什么食欲,只喝了点雪碧缓解口干舌燥。由于桌子太窄,几人身体间隔距离不多,谈情手臂就紧紧贴着他,有时抬手拿东西,祝涟真都要被对方不小心蹭几下胳膊。